你的这番话,在寂静的后堂中回荡,像一颗投入古潭的巨石,激起的不仅是涟漪,更是所有峨眉长老心中颠覆性的滔天巨浪。
来去自由——所有人!
这短短的六个字,却重若千钧。它不是宽恕,而是一条清晰、冰冷、却又无法拒绝的生路。灵清道人低垂的眼帘下,眸光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他枯瘦的手指在袖中蜷紧,指节发白。这位名义上的掌门,一生清修,此刻却仿佛第一次真正掂量“生存”二字的重量。圆一方丈捻动佛珠的手指停住了,他抬起眼,目光在你平静的脸上、丁胜雪依偎的姿态以及地上那柄象征终结的白虹剑之间逡巡,精光闪烁的眼底深处,是迅速的权衡与某种尘埃落定的明悟。永惠禅师低诵的佛号停在了喉咙里,他手中乌黑的念珠被攥得死紧,仿佛要嵌进掌心,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即便是那些之前被你用近乎残酷的现实逻辑逼到绝境、信仰之塔已然崩塌的长老,浑浊的眼中也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希望”之光。那不是对昔日荣光的追忆,那已然破碎。那是溺水之人看见浮木时,求生本能压过一切的本能悸动。他们彼此回避着视线,但身体姿态细微的松懈,呼吸间那陡然加重又强行压抑的节奏,都泄露了内心的震荡。
而这一切,都被仿佛凝固在时间里的素净,一丝不漏地看在眼里。她像一尊被遗忘在祭坛旁的玉雕,与周遭渐起的、复杂的活气格格不入。
她的目光,冰冷而缓慢地刮过每一张熟悉的脸。灵清师伯眼中深藏的颓然与认命,圆一方丈那迅速完成的利益计算,永惠禅师无声的妥协,素敏师太脸上那混合着劫后余生与急于证明价值的激动红光,还有素云——她那曾经遭受过无数糟蹋蹂躏的师姐,此刻脸上焕发出的、近乎朝圣的虔诚光辉……每一丝表情的变化,都像烧红的针,刺入她早已麻木的瞳孔。丁胜雪紧紧挽着你的手臂,脸上毫无阴霾的幸福与信赖,刺眼得让她想移开视线,却连转动眼珠的力气都已消散。
她甚至能“看见”:当这消息由素敏、由丁胜雪、由素云带回峨眉山,那些常年清苦的师妹、师侄们脸上,会先是不敢置信,然后是狂喜,最后是对“雪白棉布”、“甜丝丝的糖霜”、“香喷喷的皂角”那无法掩饰的渴望。山间的晨钟暮鼓,殿前的袅袅香烟,在那触手可及的“好日子”面前,会迅速褪去神圣,变成需要忍耐的“清苦”。
而她呢?
这念头毒蛇般缠紧她的心脏。
走?天下之大,何处容身?江湖正派会如何看待她这个“不识时务”的弃子?魔道?恐怕连做药引都嫌她心生死志。像真正的孤魂野鬼般飘零,最后在某处无名角落腐烂?
留下?意味着亲手将“峨眉素净”的骄傲与尊严,一寸寸碾成齑粉。穿上那“整齐利落”的工装,在机器轰鸣中计较“绩效”,换取彩色的“采购券”。看着精舍变成“疗养客房”,看着师父的蒲团上坐着剔牙谈笑的“优秀职工”……
这不是选择,是两种形式的毁灭。
彻骨的寒冷淹没了她。仇恨?在这冰冷的现实图景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恨谁?恨给出“选择”的你?恨选择“生路”的同门?恨渴望“好日子”的弟子?这无处着力的空虚,比任何酷刑都更绝望。
“当啷——”
白虹剑脱手,落在青石上,清响刺破了凝固的空气。剑身映着烛光,冷冽依旧,但握剑的灵魂已然粉碎。
素净闭目,两行清泪滑落。她没有言语,没有动作,只是站着,挺直却空洞,像一尊失去所有色彩的玉雕。
沉默,是她最后的回答,最彻底的让步。
后堂死寂。所有人下意识避开她,仿佛那身影散发着令人不适的寒意。孙崇义研究起袍角刺绣;丁胜雪将脸埋向你臂弯;素敏师太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圆一、永惠垂眸入定。
而你,目光平静地越过这尊“作品”,落在刚刚低头的素敏师太身上。在她眼中,你看到了劫后余生与急于抓住救命稻草的孤注一掷。这是一块尚有价值的“活化石”。
“师太。”你的声音温和而务实,“既然已勘破虚妄,那峨眉的未来,还需你多多费心。”
“费心”二字,像暖流注入她冰封的心。她猛地抬头,眼中是不敢置信的狂喜。被需要,有价值——这比任何空洞的安慰都实在。
“我希望由你来担任‘新生居峨眉文化旅游区’的第一任名誉区长,负责安抚弟子,配合孙总办交接。你意下如何?”
“名誉区长”——新奇,正式,带着尊重。这光照亮了她灰暗的前路。她不仅未被抛弃,反而获得了新身份、新职责。
“老尼……愿为大人分忧!定当竭尽全力!”她深深拜下,这一次,是下属对上级的效忠。
你并未停下,目光扫过众人,语气诚恳地为所有人描绘蓝图:“峨眉山如此秀丽,空置可惜。可将精舍修缮,作为疗养客房。新生居的优秀职工,不论岗位,只要表现突出,便可来此带薪疗养一月。观云海,听梵音,修养身心。”
这番话如投入热油的清水,瞬间改变了后堂的气氛。
孙崇义眼中精光爆闪,商人头脑飞速运转:“高端定制……会员专享……品牌价值……激励手段……稳定客流!”他看着你,满是钦佩。
丁胜雪眼眸灿若星辰,仿佛已看到姐妹们因努力工作而来此休养的幸福笑容,那笑容让她感到奇异的满足。
你看着众人反应,缓缓道:“如此,山上香火用度得以维持,殿宇可修,师长可养,幼徒可教。新生居也得一激励良方。各取所需,双赢,岂不美哉?”
“好!”——简直是太好了!连那些面如死灰的长老,眼中也露出了“庆幸”。金顶的钟鼓或仍响,香火或仍续,只是多了“人间烟火气”。传承以新形式延续,这结局,在绝望之后,竟显得可以接受。
而这“双赢”的蓝图,于素净,却是最残忍的凌迟。文化旅游区、疗养客房、优秀职工……每个词都在践踏她的圣地。她仿佛已看到满身油污的工人,躺在师父的蒲团上剔牙谈笑……
“噗——”鲜血自她唇角溢出,身体晃了晃,眼中最后的光,熄灭了。旧世界的最后一缕执念,葬送在新世界的夯歌前。
生机与死寂,在后堂形成残酷对比。
你走到她面前,无视丁胜雪下意识的紧张,一指轻点她后心,渡入一缕温和真气,吊住那即将断绝的生机。非关怜悯,只是维护尚有价值的“财产”。
“师太,带她下去休息。”你转向素敏,语气宽和却不容置疑,“告诉她,我杨仪说话算话。她若想走,随时可以。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我明日回锦城,不会强留。”
这是仁慈的判决,也是傲慢的放逐。
说完,你不再看那具“人偶”,转身,走向灯火通明的中堂,将满地的信仰碎片与破碎灵魂留在身后。
中堂之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压抑的寂静。数十名被挑选出来的峨眉核心弟子端坐如塑,脊背僵硬。她们年轻,秀美,本该对未来充满绮丽幻想,此刻却只感到未知命运的重压,如坐针毡。无人知晓那扇门后决定了什么,等待她们的又将是深渊还是……别的什么。
“吱呀——”
厚重的木门被缓缓推开。所有少女猛地绷紧身体,齐齐抬头,目光混合着恐惧、戒备与一丝压抑不住的好奇,投向门口。
然后,她们看到了“他”。
没有想象中的青面獠牙,没有慑人的杀气。只是一身普通的青色文士长衫,面容甚至带着几分书卷气,嘴角噙着一丝温和的、近乎邻家兄长般的浅笑。在他身后,是她们最熟悉敬爱的大师姐丁胜雪。而此刻的丁师姐,脸上非但没有丝毫她们预想中的悲愤或屈辱,反而双颊微晕,眼眸亮如星辰,流转着一种她们从未见过的、混合着信赖与柔媚的光彩。
这巨大的反差,让所有少女愣住了,大脑一时无法处理眼前的信息。
你仿佛未见她们的怔忡,径直走到主位,随意坐下,姿态放松。
“都别这么紧张。”你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平和,目光缓缓扫过那一张张年轻却写满不安的脸庞,“我知道,你们心里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担心。没关系,今夜我们不谈那些打打杀杀、恩怨纠缠的江湖事。”
你微微一顿,语气愈发舒缓,如同闲话家常:
“我们就当是……随便聊聊天。”
这过于平常的开场,反而让紧绷的气氛稍懈。少女们交换着惊疑不定的眼神,戒备未消,但好奇心已被勾起。
在所有目光注视下,你轻轻将身旁的丁胜雪拉近了些,动作自然。丁胜雪顺势倚靠,脸上红晕更甚,却无半分勉强。你以一种带着些许回忆与暖意的口吻,开始了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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