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里很安静,只有仪器的嗡鸣和郑凯因偶尔低声指示贝尔法斯特操作的声音。这份安静,让等待的滋味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郑凯因的目光从光屏上移开,看向胡德。他的表情很平静,但眼神带着一种洞悉后的了然。
“检测完成了,胡德小姐。”他操控轮椅靠近一些,语气平和,“从数据上看,你的心智魔方核心本身稳定性没有问题。问题出在能量传导的通路上,确切地说,是心智魔方核心对信息中微子的引导机制出现了微小的偏差。”
他指着光屏上一条被高亮标记的粒子轨迹:“你看这里,还有这里,这些信息中微子原本应该沿着预设的轨道稳定运行,但现在,它们偏离了应有的轨道。这种偏离虽然微小,但累积起来,就像涓涓细流汇成阻碍,最终切断了你与舰装核心之间最关键的那道能量桥梁。”
胡德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些闪烁的光点,尽管她无法完全理解其深意,但“偏离”、“切断”这样的词,像针刺入她心底最深的隐痛。
她轻轻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着声音的平稳:“……我明白了。那么,这种偏离……有修复的可能吗?”
郑凯因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些数据,然后看向胡德的眼睛,眼神变得深邃了一些:
“技术上的路径,我全力推演。但胡德小姐,数据显示,这种偏离似乎……与你自身的情绪状态存在一定的关联。”
胡德下意识地避开了郑凯因的目光,低头看着杯中琥珀色的茶汤。研究室里一时只剩下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
郑凯因的声音放得更轻缓了些:“失去舰装,对任何一位舰娘来说,都是巨大的打击。尤其对于承载着‘荣耀’的胡德小姐您而言……那份曾经的骄傲与自豪,与现实落差带来的无力感交织在一起,再加上……
‘如今弱小的自己是否还配得上那份荣耀’的自我怀疑……这些负面情绪,才是真正扰动心智魔方粒子流、加剧核心偏移的深层力量。它们像无形的引力,拉扯着本该稳定的粒子轨迹。”
贝尔法斯特在一旁轻轻叹了口气,看向胡德的目光充满了无声的关切。胡德的指尖在杯壁上无意识地滑动,没有说话。
郑凯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舰娘的力量,心智魔方的奥秘,远比我们想象的更深邃复杂。它更像一面镜子,映射着使用者的内心。感情和情绪,对你们……或者说对心智魔方运作的影响,比我们预想的还要直接和深刻。”
胡德沉默着,长久以来被优雅外表包裹的脆弱在这一刻似乎有了裂痕。她微微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郑凯因的话,像一把钥匙,轻轻捅开了她内心深处那扇紧闭的门。
那些失落、不甘、自我否定的灰暗情绪,原来并非无声无息,它们一直在那里,悄然侵蚀着她赖以存在的根基。
“胡德小姐,”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奇特的抚慰力量。
“你也没必要因为过往的遗憾,就让那些曾经属于你的荣耀和意志就此蒙尘。技术上的修复,我会竭尽全力去攻克,那或许能为你打开一扇门。但门后的路,真正能支撑你重新连接那份力量,甚至超越过去的,是你自己心灵深处的认可与不屈。”
他操控轮椅,更靠近了她一些,“……关键在于你自己。你需要重新挺起胸膛,找回那份属于胡德的骄傲与意志。不是沉溺在失去力量的痛苦和无能感中,而是去承认……
无论是否能再次驾驭舰装,那份优雅、那份担当、那份属于皇家海军荣耀象征的精神内核,从未离开过你。因为荣耀从来不是舰装的附属品,它源于您本身。”
胡德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只发出一个轻微的气音。她的眼眶微微泛红。
郑凯因理解地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苦涩,只有一种坦然的接受和期许:“我知道这很难……非常难。毕竟,你看,连我也躺在了这张轮椅上,行动受限,连移动都要贝尔法斯特帮忙。”
“我也不得不习惯坐在轮椅上做研究。但‘做不到’和‘不肯做’是两回事。学会在逆境中保持不屈,重新定义自己的价值……这件事,我正在努力去做。我相信,优雅如你,坚韧如你,也一定能做得到。”郑凯因举了举左手。
他微微前倾身体,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任:“毕竟,优雅,从来都不是脆弱的花瓶,不是吗?它是你历经风浪后的从容,是你面对困境时依然保持的尊严。”
贝尔法斯特看着郑凯因温和而坚定的脸庞,心中涌起复杂的情绪。指挥官此刻坐在轮椅上,身体尚未恢复,却依然在用自身的经历和力量去开解他人,鼓励胡德不要沉溺于自身的困境。
那么,他内心深处那些更沉重的负担、那些战斗留下的伤痕、那些被封锁的记忆……他是否也已如此开解了自己?这个念头在贝尔法斯特心中盘旋。
胡德怔怔地看着他,看着眼前这个同样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却眼神明亮、语气坚定的男人。他话语中的那份理解、那份共情,以及那份毫不掩饰的信任,像一股暖流,缓缓注入她冰冷沉寂的心湖。
胡德沉默了很久很久。她低头看着杯中早已不再冒热气的红茶,郑凯因的话在她脑海中反复回响。
最终,她抬起头,眼中的迷茫和忧郁似乎被驱散了些许,恢复了几分往日的清澈和坚定。她放下茶杯,站起身,对着郑凯因,以无可挑剔的皇家礼仪,优雅而庄重地行了一个礼。
“您的见解……令我深受启发和触动,指挥官。谢谢您。”她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多了一份力量感。没有再多言,她转身,步伐比来时更显沉稳地离开了研究室。
贝尔法斯特目送她离开,然后看向郑凯因,眼中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让她自己消化一下吧,贝法。”郑凯因的目光也从门口收回,重新投向光屏上的数据模型,“有些路,终究需要自己走通。”
回到自己的房间后,胡德没有开灯,只是独自坐在窗边。月光透过玻璃,落在她膝头一本摊开的诗集上——狄兰·托马斯的诗选。她的指尖抚过那句早已熟记于心的话:
“donotgogentleintothatgoodnight,oldageshouldburnandraveatcloseofday;Rage,rageagainstthedyingofthelight.”
(请不要温和地走入那个良夜,年暮之人应在迟暮中燃烧咆哮;怒斥,怒斥那光明的消逝。)
她曾经觉得这首诗太过激烈,充满了不被认可的挣扎。但现在,她似乎触摸到了一点不同的东西——那并非纯粹的愤怒,而是一种不肯熄灭的、属于生命本身的尊严。
她合上书,站起身,走向窗边。港区的灯火在远处温柔地亮着,海平面平静地延伸至视野尽头。
她闭上眼睛,第一次不是去感受那份失去力量的空洞,而是去回想自己第一次展开舰装时,海风拂过脸颊的触感,炮火轰鸣时心中毫无畏惧的笃定。
那些都是真实存在过的。也许,它们并非永远逝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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