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褪去,信息潮平息。
“静默之间”恢复了那种深沉、纯净、令人屏息的“静”。穹顶的光雾依旧缓缓流淌,墙壁上的符文无声变幻,那巨大的白金色光茧在不远处脉动,如同一个沉睡的、古老的心脏。然而,一切都不一样了。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信息洪流席卷后的、无形的高压,刚刚强行塞入脑海的那些冰冷、庞大、带着绝望与希望的知识碎片,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人的意识深处,带来一阵阵迟滞的眩晕和源自认知层面的战栗。
影虎第一个从单膝跪地的姿态站起来,动作有些僵硬,仿佛这副久经锻炼的身体此刻变得陌生。他深吸了一口那纯净到极致的空气,试图压下脑海中仍在翻腾的星辰生灭图和文明湮灭的方程式。他看向同伴。“架构师”还瘫坐在地上,眼神发直,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像是在重复着某个复杂的公式或逻辑链,脸色白得吓人。水鬼则蜷缩在维生舱边,双手依旧死死按着太阳穴,身体微微发抖,每一次呼吸都显得短促而艰难,仿佛刚刚经历的不是信息冲击,而是灵魂层面的酷刑。
没有时间沉浸在后怕中。影虎走到“架构师”身边,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触手冰凉。“架构师!回神!”
“架构师”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但里面布满了血丝和一种近乎疯狂的计算光芒。他看向影虎,声音干涩:“3.2%……成功率只有3.2%……原始构型力……根源性损耗……秩序奇点消耗……彼岸关联变量……”话语有些颠三倒四,显然是大脑还在超负荷处理刚刚接收的信息。
“我知道,”影虎沉声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稳定力量,“我们都‘知道’了。但现在,我们需要的是决定。水鬼,还能撑住吗?”
水鬼艰难地抬起头,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汗水将额发黏在皮肤上,但他的眼神深处,那属于顶尖侦察兵的、在绝境中淬炼出的锐利,正在一点点重新凝聚。“……死不了。”他声音嘶哑,松开抱着头的手,扶住维生舱边缘,试图站起来,但双腿一软,又坐了回去,只能喘息着说,“信息……太多,太乱……但关键点……我捕捉到了。平衡点……是刀尖,是油锅上的水……需要三样东西,我们有,但……都出了问题。”
他看向维生舱中的柳小雅,又望向遥远的控制中枢方向,最后目光落在那悬浮的光茧和信息光团上。“秩序源……在这里,但一动用,这里就会像黑夜里的篝火一样显眼。混沌源……在她身上,连着那个鬼东西。桥梁……是头儿,可他……”水鬼的声音低下去,带着深重的无力感。
“架构师”这时也终于从信息的震撼中稍微挣脱出来,强迫自己进入分析模式,尽管手指仍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他调出便携终端——在这里已经完全失灵,只是一个心理安慰的物件——但大脑已经开始飞速运转:“成功率3.2%,这是系统——或者说那个光茧意识——基于我们当前状态和它掌握的模型给出的评估。变量在于:第一,林凡的状态。如果他能在关键时刻提供稳定、足够强度的‘桥梁’力量,成功率可能提升,但对他造成的‘根源性损耗’不可逆,且强度未知。第二,‘静默之间’能提供多少能量支持,是否能在不彻底暴露自身的前提下,完成‘平衡之点’的构建与维持。第三,柳小雅自身的‘源火’残留和意识火星,能在净化中起到多少锚定和引导作用。第四,也是最大的变数——‘寂灭之种’的反应。一旦我们开始剥离印记,它必然感应,干扰强度无法预测。”
他顿了顿,看向影虎和水鬼,眼神沉重:“最关键的是,我们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具体‘操作’。信息给出了理论和要素,但就像给了我们一张核聚变反应堆的原理图,却没说如何点火,如何控制。那团信息光团里可能有细节,但我们承受不住再次的直接冲击。”
三人陷入沉默。巨大的希望(理论上存在解决方案)与冰冷的现实(极低的成功率、无数的变数、恐怖的代价、缺失的操作手册)交织在一起,形成令人窒息的困境。
“或许……我们可以问问‘它’。”水鬼忽然开口,指向那个白金色的光茧,声音依旧虚弱,但带着一丝决然,“它给了我们信息,但没给方法。它既然授权调用,说明它至少不反对我们尝试。它……应该知道更多。”
影虎和“架构师”对视一眼。确实,光茧中的古老意识是目前唯一可能提供具体指导的存在,但它态度模糊,言语中充满了疲惫和某种深沉的顾忌。直接询问,会得到回应吗?
就在三人犹豫之际,那个温和、苍老、带着无尽疲惫的声音,再次直接在他们意识中响起,仿佛一直聆听着他们的挣扎:
【抉择……从来艰难。】
【方法……已予。道路……已示。】
【然行路者……非吾等。】
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跨越了漫长时间和无数毁灭的疏离感。
“我们需要具体的方法!如何将三个要素在瞬间结合?如何构建那个‘平衡之点’?如何控制净化的过程?需要多少能量?林凡会承受多大的具体伤害?”“架构师”忍不住对着光茧的方向问道,尽管他知道语言并非媒介。
【具体之术……无有定式。】古老的意识回应,【‘平衡’非技,近乎于‘道’。存乎一心,应乎其时。】
【秩序之源在此,可控。混沌之源在彼,可控性存疑。桥梁之力……在汝同伴,其心未醒,其力未驯,其道……未明。三者和合,契机转瞬,非预设程序可框定。】
这回答近乎玄学,但仔细品味,却又契合“平衡之点”那动态、临界、非稳定的本质。它不是一个可以按部就班执行的工程,而更像是一场需要在刀尖上凭借直觉、勇气和一点运气完成的、精密到毫巅的舞蹈。
【吾等可予‘势’——以此间秩序,短暂压制混沌,提供‘平衡’之基。】
【吾等可予‘引’——以‘火种’传承,引导净化之方向,锚定载体之灵光。】
【然,‘力’之交融,‘点’之确立,‘刹那’之把握……需行路者自寻。】
【至于代价……】意识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极其轻微的、近乎叹息的波动,【秩序之基动摇,灯塔之光耀现,此为必然之失。桥梁之力,源自异则,与混沌相冲,与秩序相异,强行调和二者,如冰炭同炉,焉能无损?轻则本源有亏,前路断绝;重则……规则反噬,形神俱改,不复本来。】
【汝可愿为此‘或许’,赌上同伴之‘未来’?甚或……‘存在’?】
最后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锥子,刺入三人心中。不仅仅是林凡可能受到的永久性、未知的伤害,还有“静默之间”暴露的风险,以及整个行动那低得令人绝望的成功率。
影虎的拳头握紧了,指节发白。他看着维生舱中柳小雅沉睡的面容,那一点白金色的微光脆弱却顽强。他想起了林凡挡在所有人面前,说出“信我”时的眼神,想起了林凡昏迷前那平静而深不可测的表情。他想起了李教授在控制中枢那孤独而坚定的背影。
不做,柳小雅迟早会被混沌彻底吞噬,或者被“清道夫”发现抹杀,林凡的牺牲和系统的代价也付诸东流。遗迹能源终将耗尽,所有人都将困死于此。
做,或许有一线渺茫生机,但代价可能是彻底失去林凡(以某种比死亡更糟糕的方式),暴露最后的避难所,引来灭顶之灾,甚至可能加速所有人的灭亡。
“我们需要和教授通话。”影虎最终开口,声音沙哑但坚定,“把这里的情况,所有信息,所有风险,全部告诉他。林凡的状态,只有他最清楚。这个决定……不能只由我们做。”
“架构师”点了点头,立刻尝试启动通讯器。但在这“静默之间”内,常规通讯完全失效,能量背景太过纯净且特殊,形成了强大的信息屏障。
“用这个。”水鬼忽然指向维生舱。在进入“静默之间”,柳小雅额头的“源火”与这里的秩序能量产生共鸣后,维生舱内一些原本失灵的、与生命体征监控无关的简单回路,似乎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活性,其中包括一个低功率的、基于生物电感应的短距通讯模块,原本设计用于舱内病患与外界进行最基础的意识交流(如疼痛反馈),此刻竟闪烁着极其微弱的信号灯。“这里的能量场……可能激活了它最底层的功能。功率极低,但也许……能穿透这层‘静默’,连接到遗迹的主通讯网络,如果主网络在能量潮汐中有短暂间隙的话。”
这是一个极其渺茫的希望。但此刻,任何希望都必须抓住。
“架构师”立刻扑到维生舱旁,以最快的速度拆开外部面板,找到那个微型通讯模块,将其输出端与自己携带的、经过多次强化的便携终端中继器强行驳接。一阵令人心焦的调试和等待后,便携终端那原本一片雪花的屏幕上,居然真的跳跃出极其不稳定、充满杂波的信号条纹!
“……沙……沙沙……架构师?是……沙……你们吗?”李教授那充满疲惫、焦虑,又带着难以置信惊喜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中继器里传了出来,微弱得几乎被噪音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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