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人间,洞庭湖。
&esp;&esp;秋风悄过。
&esp;&esp;落日之前,漫天秋阳如流金倾洒,将八百里洞庭染成了一片瑟瑟的辉煌。
&esp;&esp;他们登上了岳阳楼。
&esp;&esp;湖水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晴空碧落之下,浮光跃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已起参差秋色,红、黄、绿叁色交错,一阵风吹过,落叶萧萧而下,带着一股人间特有的辽阔与苍凉。
&esp;&esp;楼中茶座,此时只有寥寥数人。
&esp;&esp;拂宜动作娴熟地烫杯、温壶,为对面的人倒了一杯茶,轻轻推到他面前。
&esp;&esp;“这是君山银针。”拂宜道,指尖点了点那根根竖立如笋的茶叶,“采自湖中君山岛,又是经了秋霜的晚茶,虽不如春茶鲜嫩,却独有一股沉郁的醇厚,最适合这秋日饮用。”
&esp;&esp;冥昭看了一眼。
&esp;&esp;那茶汤杏黄明亮,冒着氤氲的热气,白雾在两人之间袅袅升起,模糊了他冷峻的眉眼。
&esp;&esp;他没有动。
&esp;&esp;他是魔,早已辟谷,不食人间烟火。这凡俗的草木之水,于他而言毫无意义。
&esp;&esp;拂宜看着他,淡淡笑了,慢慢道:“喝吧。既然到了人间,何妨一试茶之滋味?”
&esp;&esp;冥昭抬眸,扫了她一眼,终是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执起那只瓷杯。
&esp;&esp;他将茶杯送至唇边,仰头喝了一口。
&esp;&esp;滚烫的茶汤入口,并没有想象中的苦涩。
&esp;&esp;“如何?”拂宜问。
&esp;&esp;冥昭垂眸,感受着那股液体顺喉而下。
&esp;&esp;初入口时,是一股极淡的微苦,带着秋日枯草的清冽;然而转瞬之间,那苦味便化开,回甘如泉涌,带着一股独特的香气,温热、绵长。
&esp;&esp;他放下茶杯,面色依旧冷淡,给出了他的评价:“尚可。”
&esp;&esp;拂宜看着他,笑了。
&esp;&esp;冥昭指腹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不知为何,突地动作一顿,他闭起双眼,下一瞬,张开之时,目中竟现出难得的兴味。
&esp;&esp;他唇角微勾,右手虚握,化出黑渊,“哦?”
&esp;&esp;他饶有兴致地盯着那个掌心中的小小黑色漩涡看了一会儿,拂宜抬眼看着他的动作,眉心微微皱起,“你在看什么?”
&esp;&esp;他勾唇一笑,那笑里竟隐隐含着期待和愉悦之色,“异数。”
&esp;&esp;黑渊中囚着的人魔,竟当真能反利用黑渊力量修炼,令他讶异同时,却也隐隐期待他最终能变成什么样子。
&esp;&esp;拂宜的眉心蹙得更深,她看着冥昭,半晌之后道:“早前听闻魔界杜异失踪,联军离心,引来天界全力一攻。”
&esp;&esp;她的眼睛直视冥昭眼底,“入联军地界如入无人之境,悄无声息令杜异失踪……”
&esp;&esp;她看着他,笃定地说:“是你。”
&esp;&esp;魔尊一笑,“可叹天界耐不住性子,妖界刑虒目光短浅。日前大战,想必让仙子失望了。”
&esp;&esp;想起天一河畔堆满尸体的景象,拂宜的眼神黯淡下去,她握紧茶杯,对冥昭道:“你还不放他出来吗?”
&esp;&esp;冥昭悠悠喝了口茶,唇角微勾,“时机未到。”
&esp;&esp;入夜,客栈内烛火摇曳。
&esp;&esp;拂宜铺开宣纸,研磨濡墨。她提笔悬腕,寥寥数笔,白日里那浩浩汤汤的洞庭秋景便跃然纸上。湖光山色,落木萧萧,尽在墨色浓淡之间。
&esp;&esp;画完,她轻轻吹干墨迹,将画递给冥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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