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南方小城,空气里总浮动着一种湿漉漉的甜。那是老城区巷口那排百年槐树开花了。细碎的白花缀满枝头,风一吹,便簌簌地落,有的飘进阳台,有的粘在晾晒的被单上,还有的,轻轻落在张平家四楼窗台的绿萝叶尖上。
这天是五月十七,农历四月二十,巳时三刻。阳光斜斜地穿过纱帘,在木地板上投下菱形的光斑。刘爱美正跪在地上擦地,抹布沿着木纹走向,一圈圈打转。她擦得很慢,很仔细,仿佛这不是家务,而是一场仪式。
门铃响了。
她直起身,拍了拍围裙上的灰,快步走到门口。猫眼里,一对年轻男女站在楼道昏黄的灯光下。女的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连衣裙,男的肩上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帆布包,脚边放着两个旧皮箱,箱角用麻绳捆得结结实实。
“哥!”门一开,女人就扑了上来,声音带着长途汽车的尘土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刘爱美认出是小姑子张敏。她比三年前更瘦了,颧骨微微凸起,但眼睛亮得惊人,像两颗浸在清泉里的黑石子。她身后的男人黝黑、敦实,手指关节粗大,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泥土——一看就是干惯了农活的。
“这是鲁一脚,我男人。”张敏转身拉过丈夫,脸上泛起红晕,“他……他有点腼腆。”
鲁一脚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他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油纸包,双手递过来:“嫂子,自家晒的柿饼,不值钱,您尝尝。”
刘爱美接过,闻到一股浓郁的果糖香。“快进来吧,站着干嘛?”她侧身让路,目光扫过那两个旧皮箱——箱面磨损得厉害,贴着几张褪色的车票,终点站都是深圳。
屋子不大,七十平的老户型,两室一厅。客厅铺着浅米色复合地板,沙发是十年前结婚时买的仿皮款,扶手处已经磨出了海绵。电视柜上摆着全家福:张平搂着刘爱美,中间是五岁的儿子小宝,一家三口笑得灿烂。
厨房飘来炖肉的香气。张平系着围裙从里面探出头,手里还握着锅铲:“哎哟,敏敏来了!我亲妹子来了!”
他放下锅铲,大步走过来,一把抱住妹妹。张平比张敏大八岁,父母早亡,是他一手把她拉扯大。兄妹俩眉眼有七分相似,只是张平眼角已有了细纹,而张敏还带着少女的娇憨。
“哥,我们……我们想在这儿住一阵。”张敏的声音低了下去,“鲁一脚在深圳找工作,老家那边……实在待不下去了。”
张平拍拍她的肩:“说什么傻话?这儿就是你的家!老娘老爹不在,我这就算你的娘家了,欢迎你回娘家!”
他转向鲁一脚,语气爽朗:“兄弟,妹夫子,别拘束。找工作的事包在我身上!我认识几个厂里的主管,明天就带你去问问。”
鲁一脚连连点头,黝黑的脸涨得通红:“谢谢哥!我……我能吃苦,什么活都干!”
刘爱美去厨房端菜,听见丈夫在客厅里高声说:“你们睡主卧!我和小宝睡次卧。”
“那怎么行?”张敏急了,“那是你们的婚房!”
“一家人,分那么清干嘛?”张平大手一挥,“再说,那床是水床,舒服得很,你们新婚燕尔,正该享受。”
刘爱美没说话。她心里其实有点不舒服。主卧是她的领地,梳妆台上摆着她每天用的护肤品,衣柜里挂着她最体面的衣服,床头柜抽屉里还藏着一本写满心事的日记。让别人睡进去,总觉得像被人窥探了隐私。
可她终究没反对。她是长嫂,要大度。
主卧在走廊尽头,门一推开,一股淡淡的皮革味混着樟脑丸的气息扑面而来。房间朝南,阳光充足,窗台上摆着一盆开败的蝴蝶兰。墙上挂着张平和刘爱美的婚纱照,照片里的刘爱美穿着租来的白纱,笑容羞涩。
而房间的中心,是那张水床。
它占据了大半个卧室,黑色人造革包裹着厚实的床垫,边框是仿红木的塑料材质,四个角各嵌着一枚铜钉。床头板上雕着繁复的牡丹花纹,漆面有些剥落,露出底下灰白的木胎。
“真大啊……”张敏惊叹着走近,伸手摸了摸床垫。触感微凉,弹性十足,指尖按下去,会形成一个小小的凹陷,随即又缓缓回弹。
鲁一脚局促地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迈:“嫂子,这……这得不少钱吧?”
“无千八,打折后。”刘爱美淡淡地说,“买的时候说是进口芯,能用十年。”
其实她没告诉他们,这张床买回来第三个月就开始漏水。维修师傅上门换了两次内胆,最后说:“水床这东西,看着洋气,其实不接地气。人睡在水上,魂不稳,容易做梦。”
但她喜欢那种漂浮感。尤其是在疲惫的夜晚,躺上去,身体仿佛被温水托住,一天的烦忧都沉入水底。
现在,这张床要让给小姑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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