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盘”!
当这两个字从那宏大而冷漠的声音中吐出时,林寒的心猛地一沉。
问心,是拷问本我;忆魂,是勘破执念。这两劫,皆是针对神魂与心性的磨砺。而“涅盘”一词,却带着一种焚尽万物、向死而生的决绝之意。它所指向的,恐怕不再是虚无缥缈的精神层面,而是最为实在的——肉身!
“嗡——”
巨门上的符文图卷并未如之前那般化为外界景象,而是光芒尽敛,所有的光华都向内收缩,最终汇聚于一点。这一点光芒,如同一颗微缩的星辰,静静地悬浮在巨门中央。
下一刻,它动了。
没有预兆,没有过程,那颗星辰猛地爆发出万丈光芒,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炽白光束,无视了空间的距离,瞬间洞穿了林寒的眉心!
“唔!”
林寒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一柄烧红的铁钎贯穿,剧痛与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闷哼一声,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体表温度急剧攀升,皮肤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青筋如虬龙般暴起。
“林寒!”凌雪与凌霜华同时惊呼,想要上前,却发现一股无形的壁障将她们隔绝在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与“问心劫”和“忆魂劫”那种可以将她们一同卷入的幻境不同,“涅盘劫”仿佛是专为林寒一人开启的熔炉。她们能做的,只有等待与担忧。
光束入体,并非简单的能量灌注,而是一场彻底的、由内而外的洗礼与重塑。
林寒的意识在剧痛中沉浮。他“看”到自己体内的经脉,原本虽然经过冰凰传承的淬炼而坚韧宽阔,但此刻在那股炽白能量的冲刷下,却显得如此脆弱不堪。一道道细微的裂痕开始出现,仿佛瓷器在承受着超越极限的热度。
紧接着,是他的五脏六腑。血液在沸腾,骨骼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然后又被强行撑开。这是一种濒临死亡的体验,每一寸血肉,每一个细胞,都在被撕裂,又在被某种更高层次的生命法则强行粘合、改造。
“放弃吧……承受不住的……成为飞灰,才是你最终的归宿……”一个充满诱惑的声音在他识海深处响起,与“问心劫”中的低语如出一辙,“你的肉身太弱小了,根本不配承载冰凰的无上传承!让我来解脱你!”
这是涅盘劫的另一重考验——肉身的极限与意志的崩溃。它不仅折磨肉体,更在瓦解他的求生意志。
林寒的神魂在灼热的痛苦中几乎要涣散。他看到自己的生命之火在飞速流逝,身体渐渐变得透明,仿佛随时都会在这光芒中彻底湮灭。
他想起了凌雪关切的眼神,想起了凌霜华倔强的脸庞,想起了凌家上下期盼的目光,想起了父亲临终前的嘱托……
不!我不能就这么倒下!我若身死,谁来守护他们?谁来践行我的承诺?我的道,才刚刚开始!
“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却蕴含着无上意志的咆哮,从林寒的灵魂深处炸响!这声咆哮,如同一道惊雷,将所有试图瓦解他意志的杂音尽数粉碎。
他的眼神,在涣散的边缘重新凝聚起两点不屈的寒芒。
“给我……破!”
他以自身意志为炉火,主动引导着那股几乎要将他烧成灰烬的能量,不再被动承受,而是开始反向炼化!
这是一个极其凶险的过程,无异于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但他的道心,已在“问心劫”中铸就了“守护”的根基,在“忆魂劫”中勘破了“执念”的枷锁,此刻,面对这纯粹的肉身毁灭之苦,反而生出了一种向死而生的决然。
“以我残躯,承天锻之!以我意志,铸涅盘身!”
他的血肉、筋骨、经脉,在这股决绝意志的驱动下,不再抗拒那股毁灭性的能量,而是将其视为锻造自身的铁锤与烈焰。裂开的经脉在能量的填补下变得比以前更加粗壮、坚韧,流淌的血液仿佛化作了滚烫的岩浆,洗去了所有的杂质,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骨骼发出一连串“噼啪”脆响,密度与强度节节攀升,隐隐泛出玉石般的光泽。
这是一个漫长而又短暂的过程。
凌雪和凌霜华紧张地注视着,她们能清晰地感觉到,林寒身上的气息正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攀升、蜕变。那不再是单纯灵力的增长,而是一种生命层次的跃迁,一种由凡俗肉身向“超凡”体魄的进化!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炷香,也许是半天。
那洞穿林寒身体的炽白光束终于缓缓收敛,尽数没入他的体内。
光芒散去,林寒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双目紧闭,浑身被一层细密的血珠覆盖,整个人如同一尊刚从血池中捞出的浴血魔神,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突然,他周身的血珠开始倒流,顺着毛孔回归体内。皮肤上那些因高温而产生的潮红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如玉、却又暗藏爆炸性力量的质感。他的身形似乎拔高了一丝,整个人的精气神,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咳咳……”
林寒身体一晃,张口喷出一口乌黑的淤血。这口淤血落在地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将坚硬的白玉石板都蚀刻出了一个小坑。
随后,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悠长,带着灼热的温度,在空中凝成一缕白雾,久久不散。
他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一瞬间,凌雪和凌霜华仿佛看到了两颗燃烧的恒星。他的眼中没有了痛苦,没有了迷茫,只剩下如万古冰川般的深邃与沉静,以及一种君临天下的强大自信。
他成功了!他扛住了“涅盘劫”!
林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轻轻一握,空气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爆鸣。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肉身已然脱胎换骨,寻常刀剑难伤,五感变得无比敏锐,举手投足间都蕴含着移山填海的伟力。这,就是冰凰传承给予守护者的终极馈赠之一——不灭战体!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两位佳人震惊与欣喜的脸庞,嘴角露出一抹疲惫却畅快的笑容。
而那座宏伟的巨门上,第三道金线已然亮起,与之前两道相连,构成了一道璀璨夺目的阶梯,直通门扉之后那片未知的辉煌。
宏大的声音第五次响起,这一次,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郑重:
“第三劫涅盘已过,根基已成。真正的传承之门,现已开启。”
“踏入此门,汝等将直面冰凰残魂,承接最终烙印。此为最后一步,亦是……九死一生。”
“林寒,汝……可敢再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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