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郊烈士陵园,冬日的阳光稀薄地洒在青灰色的墓碑上。寒风卷着零星的雪花,在肃穆的墓园中打着旋。
爸,妈,我和婉婉来看你们了。林烨蹲下身,用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轻轻拂去墓碑上的积雪。他的动作很轻,像是在为两位长辈整理衣领。
唐婉将一束红玫瑰放在墓碑前,鲜红的花瓣在雪白的背景下格外醒目。爸,妈,她的声音比平时柔和许多,我和林烨领证了,你们不用再操心我的终身大事了。她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他...很可靠。
林烨点燃纸钱,跳动的火苗映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爸,妈,想我们了就托个梦来。纸灰随着热气升腾,他注视着墓碑上两位军人严肃的照片,婉婉的性格像极了你们,倔强又坚韧。我全家都是警察,军警一家,我很感激你们把婉婉送到我身边。
爸,妈...唐婉的声音突然哽咽,她伸手触碰冰凉的墓碑,指尖微微发抖,妈,如果您不是执意要陪着爸爸,现在就能亲眼看着我穿上婚纱了...一滴泪水落在玫瑰花瓣上,不过我知道,您那么爱爸爸,怎么舍得让他一个人...
一阵北风突然袭来,卷起地上的雪花,温柔地掠过两人的发梢,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在轻抚他们的脸庞。
三天后,五号,京北国际机场。
清晨九点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候机大厅。林柔拖着行李箱,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她看了看手表,掏出手机给林烨发去了视频请求。
咖啡店里,林烨正在指导新来的店员拉花。看到妹妹的来电,他立刻摘下手套,快步走到安静处接通。
小柔,要登机了?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温柔了几分。
视频里的林柔穿着米色羽绒服,围巾松松地搭在肩上。嗯,不过哥,我明天才回来。她调整了下手机角度,露出身后熙熙攘攘的候机人群。
明天?林烨皱眉,航班改期了?
不是,林柔摇摇头,发丝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棕色,我想先去吉城看看爸妈,在那里住一晚。她的声音轻了下来,明天下午三点左右到沈安,你和嫂子不用特意来接我。
林烨望着妹妹倔强的表情,知道她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好吧,他叹了口气,路上注意安全,随时保持联系。
知道啦!林柔笑着做了个鬼脸,替我向嫂子问好!我没告诉嫂子,我怕嫂子太忙。
“嗯,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林烨叮嘱道。
“知道了”林柔乖巧的应着“好了,哥,我飞机要起飞了,回家在和你说。”
“好,拜拜”林烨不舍的挂了视频。
下午三点整,吉城国际机场的广播声在空旷的大厅回荡。
林柔拖着行李箱走出出站口,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熟悉的北方寒意夹杂着松木清香沁入心脾——这是故乡的味道。
天空湛蓝如洗,积雪覆盖的大地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金光,仿佛整个城市都在无声地欢迎她归来。林柔眯起眼睛,上一次和林烨一起回来是什么时候?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
出租车沿着城市主干道行驶,窗外的风景不断变换。新建的高楼大厦间,偶尔还能看见几栋熟悉的老建筑一闪而过。
林柔将额头抵在冰凉的车窗上,十多年过去了,这座城市变了这么多,唯有心中那份思念从未改变。
到了,姑娘。司机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烈士陵园门口,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林柔扫码付完车费,拖着行李箱走向大门。门卫大爷正坐在岗亭里喝茶,见到她一个人来,惊讶地推了推老花镜:哎呦,小姑娘,上次陪你来的那个帅小伙呢?
我哥工作忙,林柔笑了笑,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开,这次我自己来看看爸妈。
大爷连忙打开侧门:快进去吧,天冷,别待太久啊。
墓碑前,林柔缓缓跪下,手指轻轻抚过冰冷的石碑。爸,妈,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长眠的父母,我没能像你们期望的那样成为检察官,但我穿上了警服。她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围巾,你们常说公检法是一家,所以...希望你们能理解我的选择。
夕阳西下,余晖为墓碑镀上一层金色。林柔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些年的琐事:林烨的咖啡店,他和唐婉的相遇,自己被选为伴娘的喜悦...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这个冰冷的冬日午后,多一丝家的温暖。
直到暮色四合,陵园广播响起闭园通知,林柔才依依不舍地起身。临走前,她将一枚崭新的警徽放在墓碑前——那是她警校毕业时获得的优秀学员奖章。
帝江佳苑的楼道里,暖气的温度让林柔终于找回一些知觉。她正低头掏钥匙,忽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声音:
是段柔吗?
抬头看见一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站在楼梯转角,林柔愣了一瞬。女生的圆脸和记忆中某个模糊的影子重叠,却又多了几分陌生。
我是佳佳啊!女生兴奋地指着自己,韩佳佳!实验小学时候你同桌!
记忆的闸门突然打开。林柔瞪大眼睛:佳佳!你...你怎么在这?
你忘啦,我家一直住这儿啊!韩佳佳上下打量着林柔,你现在好漂亮!在哪儿上学呢?
公安大学,侦查学专业。林柔下意识挺直了腰板。
哇!太酷了吧!韩佳佳眼睛亮了起来,随即又黯淡下去,对了...叔叔阿姨的事,我们后来才知道...
林柔垂下眼睛:都过去了。我现在跟哥哥在沈安生活,挺好的。
那...待会儿我去找你?我家就在502。韩佳佳指了指楼上。
好啊。林柔点点头,转身继续上楼。
三楼的门锁有些生锈,钥匙转动时发出熟悉的声。推开门的一瞬间,尘封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客厅的布艺沙发,餐桌上的玻璃花瓶,甚至墙上那幅略显幼稚的蜡笔画,都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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