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血色密林,陨神山谷的最深处终于展现在眼前。
眼前是一座孤峰。
峰高千仞,通体呈暗红色,表面寸草不生,只有无数道深不见底的纵贯裂痕,仿佛曾被某位远古巨人用巨斧劈砍过。峰顶隐没在浓厚的灰黑色煞气云层中,隐约可见一道淡金色的光柱从云层缝隙中透出,直冲霄汉——那是启明台的接引灵光。
孤峰脚下,已聚集了近百名修士。
这些人能穿越重重险阻抵达此处,无不是千余名持令者中的佼佼者。此刻他们大多在调息恢复,目光却都死死盯着通往峰顶的唯一路径——
天梯。
那并非人工修筑的石阶,而是从山体天然生长出的一条狭窄石径。石径宽不过三尺,呈螺旋状环绕山体向上,一眼望不到尽头。每一阶“台阶”都形状不一,有的平整如镜,有的尖锐如刀,有的甚至还在缓缓蠕动,如同活物。
更令人心悸的是,整条天梯都笼罩在一股无形的“场”中。
那是由多种残缺的上古法则混合而成的压制力场,越往上走,压制越强。同时,石径两侧的暗红色岩壁上,不时会浮现出扭曲的人脸、浮现出记忆片段、甚至传来直击神魂的拷问之声——这是“问心路”,考验的不仅是修为实力,更是心志、道心、以及对自身道路的坚定。
此刻,已有十几名性急的修士踏上了天梯。
才走了不到二十阶,就有一人闷哼一声,脸色惨白地从石径上跌落,被山脚下同伴接住时,已是神魂受创,昏迷不醒。另一人则在某阶石台上僵立不动,双目失神,口中喃喃自语,仿佛陷入了某种无法挣脱的幻境。
淘汰,仍在继续。
林帆团队抵达山脚时,叶倾仙和凌千雪已经到了。
叶倾仙扛着撼天锤,正仰头打量着天梯,眼中跃跃欲试。凌千雪则静静站在一旁,斩念刀斜指地面,冰灰色的眸子扫过石径上那些挣扎的身影,似乎在分析着什么。
见到林帆一行人,叶倾仙咧嘴一笑:“来得正好!要不要比一比,看谁先登顶?”
林帆还没回答,敖莹先不服气了:“比就比!谁怕谁!”
洛清雪冰眸微凝:“天梯考验综合能力,并非单纯速度。”
沐清溪柔声道:“我们团队协作,互相扶持,稳扎稳打便好。”
苏妲紫眸望向石径上那些扭曲的人脸幻象,轻声道:“那些心灵拷问……会直击内心最薄弱处,需谨守本心。”
瞳潼紫眸中银光流转,正在快速扫描天梯的结构:“压力场呈螺旋递增,每三百阶为一个质变节点。心灵拷问的触发点……有规律可循。”
林帆听完众人分析,对叶倾仙笑道:“叶仙子想比,林某奉陪。不过这天梯凶险,还是安全第一。”
“啰嗦!”叶倾仙哈哈一笑,当先迈步踏上第一阶石台,“我先走一步!”
她一步踏出,石台微微下沉。四周压力场立刻如潮水般涌来,岩壁上同时浮现出几张狰狞鬼脸,发出无声的尖啸,直冲神魂。
叶倾仙身形一晃,但立刻站稳。她冷哼一声,周身赤金色战意爆发,如同实质的火焰般将压力与尖啸尽数震开!她不再停留,大踏步向上,每一步都沉重有力,石台在她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撼天锤拖在身后,锤头与石面摩擦出点点火星。
她的方式简单粗暴——任你压力如山,任你心魔如潮,我自一力破之!
所过之处,石径两侧的幻象纷纷溃散,仿佛承受不住她那霸道无匹的战意。
凌千雪在她走出三十阶后,也动了。
她赤足踏上石台,脚步轻盈,无声无息。压力场袭来时,她没有硬抗,而是身形微侧,如同柳絮随风,让压力从身侧滑过。岩壁上浮现的心灵拷问幻象,在她清澈如冰的刀意面前,如同暴露在阳光下的冰雪,还未完全成型便自行消融。
她的斩念刀始终斜指下方,刀身月白清辉流转,将那些试图侵入她识海的杂念、妄念、恐惧之念,一一斩断于无形。
她走得并不快,但异常稳定。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压力场的“间隙”,每一次转身都恰好避开幻象最强烈的冲击点。如同在狂风暴雨中行走的舞者,优雅,精准,滴水不漏。
林帆看着两人截然不同的攀登方式,微微一笑。
“我们也走吧。”
太极领域展开,笼罩六人。
踏上第一阶石台时,压力如约而至。但这一次,林帆没有硬抗,也没有完全躲避。
太极领域缓缓旋转,如同一个无形的磨盘。那些涌来的压力,在触及领域的瞬间,被阴阳二气分化、引导、一部分顺着领域边缘滑开,一部分被领域吸收、转化,化为推动领域运转的动力。
岩壁上浮现的心灵拷问,在领域“调和”之意的笼罩下,威力大减。那些直击神魂的尖啸,变得模糊不清;那些扭曲的人脸,变得面目不清;那些试图勾起内心恐惧与欲望的幻象,在领域清静平和的意境中,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只激起浅浅涟漪便消散无踪。
六人在领域中互相扶持。
洛清雪剑意护住众人识海核心,将漏网之鱼的心魔杂念一一斩灭;沐清溪生机灵力流转,持续缓解压力带来的疲惫与暗伤;敖莹龙威内蕴,震慑那些试图靠近的负面能量;苏妲幻术在领域外围布下朦胧屏障,干扰幻象的成形;瞳潼则专注维持领域稳定,同时引导众人避开压力最强的区域。
他们走得不算最快,但步伐稳健,节奏均匀。
天梯螺旋向上。
三百阶处,压力陡然倍增!同时岩壁上开始浮现出逼真的记忆幻象——有曾经战死的仇敌复活扑来,有心中珍视之人遭遇危险,有修行路上最大的遗憾与悔恨……
叶倾仙低吼一声,撼天锤横扫,将扑来的“仇敌”幻象砸得粉碎!她眼中赤金光芒大盛,战意如同实质的铠甲护住心神,强行冲破幻象封锁,继续向上!
凌千雪刀身轻鸣,月白刀光如流水般划过,那些试图影响她心神的记忆幻象,如同被裁剪的画布,从她意识中被精准“切除”。她脚步不停,冰灰色的眸子清澈依旧,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事物能动摇她的刀心。
林帆团队则更加从容。太极领域如同一个精密的过滤器,将那些负面幻象分化、解析,只留下最核心的“信息”,供众人审视、明悟,反而成为砥砺道心的磨刀石。
六百阶,九百阶……
越往上,压力越大,幻象越真实,考验越残酷。
陆续有修士支撑不住,惨叫着跌落,或被幻象吞噬,呆立原地,失去资格。
当攀登到一千二百阶,接近峰顶时,天梯上只剩不到五十人。
叶倾仙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她浑身已被汗水浸透,战裙多处破损,脸上、手臂上多了数道细小的伤口——那是抵抗幻象时被反震所伤。但她眼神依旧炽热,握锤的手稳如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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