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沉星渊的百里盆地,重力压迫逐渐减轻,但另一种更隐蔽的威胁悄然浮现。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谷地,地面铺着灰白色的细沙,沙地中零星生长着一些扭曲的、通体漆黑的枯树。没有风,但枯树的枝丫却无风自动,发出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如同窃窃私语。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黏腻感”。
那不是煞气,不是重力,而是一种直接作用于神魂层面的东西——心魔煞念。
“小心。”苏妲最先警觉,紫眸中幻光流转,“这里的负面情绪被某种力量放大了。贪婪、嫉妒、恐惧、怨恨……它们在无声侵蚀神魂。”
话音未落,前方三十丈外,一支五人小队突然起了内讧。
“把丹药交出来!刚才那株‘幽冥草’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放屁!你差点被地煞阴风卷走,是我拉了你一把!”
“都别吵了……等等,你手里那是什么?你想偷袭?!”
争吵迅速升级。五人双眼赤红,脸上青筋暴起,仿佛看到了不共戴天的仇敌。其中一人抽出长剑,毫无征兆地刺向身旁同伴的后心!同伴惨叫倒地,另一人则挥刀砍向持剑者的脖颈。
转眼间,这支原本配合默契的小队陷入自相残杀的疯狂,鲜血染红灰白沙地。
而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正被无形的心魔煞念操纵。
“神魂防御弱的,在这里撑不过一刻钟。”沐清溪掌心翠绿灵光闪烁,在众人周围布下一层淡淡的生机屏障,“我的净化术法只能削弱三成影响,剩下的要靠自己心志硬抗。”
洛清雪冰眸微凝,剑意内敛,护住识海:“煞念无孔不入,会放大内心最隐蔽的负面情绪。静心凝神,勿生杂念。”
敖莹眉头紧皱,龙眸中金芒流转,强行压制着心中莫名升起的烦躁感:“这鬼地方……让人想砸东西!”
瞳潼紫眸扫过沙地深处:“煞念源头在地下。那些枯树的根系连接着一片‘怨念沉积层’,至少积累了上万年。”
林帆的先天之眼能看到更多——灰白沙地上空,飘荡着无数淡灰色的、如同烟雾般的丝线。这些丝线没有实体,却能轻易穿透护体灵光,钻入修士七窍,引动心魔。
此刻谷地中还有近百名修士在艰难前行。有人盘坐在地,全力运转静心功法;有人结成阵法,共享神魂防御;也有人像刚才那支小队一样,已然陷入癫狂。
而在这片混乱中,一道身影显得格外醒目。
那是个女子。
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款式简单到极致,没有任何装饰。她赤足走在灰白沙地上,足踝白皙,却连一粒沙尘都不曾沾染。
她手中握着一柄刀。
刀身修长,笔直如尺,刀锋薄如蝉翼。刀身并非金属光泽,而是一种温润的月白色,仿佛由月光凝结而成。刀柄也是白色,缠着素色的布条。
她就这么走着,步伐从容,不快不慢。
当无形的煞念丝线飘向她时——
她甚至没有抬眼。
只是握着刀的手,微微一动。
“嗤。”
一道清冷如月的刀光悄然亮起。
刀光并不炽烈,不刺眼,甚至有些黯淡。但就是这道黯淡的刀光划过时,那些飘向她的煞念丝线,如同被最锋利的剪刀裁剪过的绸缎,无声无息地……断了。
不是驱散,不是净化,是“斩断”。
刀光中蕴含着一股极致专注、极致冷静、又极致决绝的“意”——任你是万年沉积的怨念,任你是无形无质的心魔,在我刀前,皆可斩。
她继续向前。
前方沙地中,三棵枯树突然剧烈摇晃,树干上浮现出扭曲的人脸,发出凄厉的尖啸!啸声直冲神魂,附近五名修士顿时抱头惨叫,七窍渗血。
白衣女子脚步未停。
抬手,挥刀。
动作简单得如同拂去衣袖上的灰尘。
月白刀光横向掠过。
“唰——”
三棵枯树,连同树干上那些人脸,在同一高度被齐齐斩断。断口平滑如镜,尖啸声戛然而止。枯树倒地,化作黑色灰烬,消散在沙地中。
而那五名抱头惨叫的修士,突然安静下来,茫然地看向彼此,仿佛刚从噩梦中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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