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将阑,更鼓初歇。云屏半掩,月坠林杪。博山浮岚萦绣堂,星帷桂影宿清光。湘云轻挽月潮生,晓镜微澜碧橱凉。锦帐鹅梨添玉暖,瑶枕鸳绮凝露香。兰辞蕙语晚漏尽,鸾床蝶梦静宵长。
九儿的事很快便得了处置,这日傍晚,小禄子便领了两个宫女走了进来。一个便是前儿遇见的小梅,另一个却有些眼生,瞧着身形清瘦细长,像见过,又不像见过。宋湘宁正要卸了钗环,听得通报便发话让进来。手里的碧玉簪还未放下,却见一个青色宫装的身影闪了进来,跪地便行参拜大礼:“奴婢参见玥昭容娘娘。”
宋湘宁和言道:“快起来。有两年未见了,你倒比先时长了好些。若在外遇着,本宫指不定要认不出了。”
九儿小梅都是泪眼汪汪的,又俯身拜了几拜,方才起来。九儿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倒是小梅抹着泪道:“多谢娘娘与瑾妃娘娘出手相救,不然只怕九儿的一条命就要折在长祺宫了。”
九儿犹才好些,闻言眼泪瞬时滚滚地落下来,又要再拜,却早被宋湘宁使了眼色叫宫女们扶着。九儿抽泣了两声,堪堪止住哭声,方道:“娘娘大恩,奴婢实不知如何报答。奴婢不过蝼蚁之身,幸能得天恩伺候娘娘万金之躯,实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如今又得娘娘贵手施救,留下奴婢一条贱命,娘娘的恩典,奴婢便是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也定要报答这份天高地厚之恩!”
宋湘宁听了不由一笑,便道:“阿弥陀佛,这有什么了,不过是举手的功夫。古人说,‘仁人救人,非求报也。’更何况真论起来,我不好明着出面,也是托了瑾妃做了这桩事来,最多算个出主意的,也并未实打实真做什么,却实不必这样。也该是你的时运在这,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肯叫你再受苦,殊不知是你自个挣的福分呢。只是如今才出了来,风雨尚未过,终要谨慎些不好太出风头。你便先在宜华宫做个内里的奉茶宫女,外头的事一概不必管,平日少些走动,未免叫人拿了作筏子。等时日常了,自然也无人留心你了。”
九儿自然无有不应的,连着小梅一道又是谢了几回恩。才有宫女要带她下去梳洗一番换身衣服,九儿却忽然忸怩起来,低首弄着衣带道:“娘娘,奴婢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恳请娘娘开恩。”
宋湘宁挑眉,笑问:“倒是个什么不情之请?你不妨直说了来。”
九儿声音细细的:“娘娘那会子说,奴婢若来日能分到娘娘宫里伺候,便给奴婢取个名儿。奴婢……”她声音益发低了下去,听不真了。
宋湘宁听她一席话下来,未料到昔日的戏言她竟记得那么清楚,一时忍俊不禁。继而却又有些难过,生了许多心疼之意,心里暗叹了声,面上却愈发柔和,遂道:“《淮南子》有言,‘珠玉在侧,鄙吝之心去矣。’而珠者,至宝也,乃夜光之珍、水月之魄,不若以珠玉无瑕之质取毓秀钟灵之韵,便作‘毓珠’二字,望你以后能怀瑾握瑜,修德养性,可好?”
毓珠喜不自胜,连忙磕头谢恩:“奴婢多谢娘娘赐名,娘娘所望,奴婢必定铭刻五内,昼夜躬行。”
小梅见宋湘宁高兴,也抖一抖胆子,嘻嘻笑道:“今儿承蒙娘娘施恩,奴婢也想沾一沾毓珠姑娘的光,向娘娘讨个赐名的赏儿呢。”
宋湘宁好笑道:“九儿的名儿是宫里浑起的,所以她一直耿耿于怀。难不成你的名儿也有甚么不中意的地方?”
小梅嘟一嘟嘴:“九儿好歹还有个名儿,奴婢却连名儿都没有。这个‘梅’字是奴婢的姓,并不是名。从前在家时爹娘只管奴婢叫‘囡囡’,进宫后也没人留意奴婢有没有名字,干脆以姓代称了。”
宋湘宁略一思忖,支颐浅笑:“也好,你们二人既是一对好姐妹,自然没有厚此薄彼的道理。你既姓梅,倒让我想起有一词曰:‘老去惜花心已懒,爱梅犹绕江村。一枝先破玉溪春。更无花态度,全有雪精神。’正是这‘雪精神’可谓妙哉。梅素性高雅,质如瑶瑰,性如竹筠,不媚不俗,义以持身。词句所言的梅花以冰雪为骨,以溪水为魂,正是它的精神所在。不如便以‘玉溪’作名,为女中君子之风。”
玉溪听了,焉有不喜,连忙拜了又拜谢了恩,喜滋滋地退下了。毓珠亦跟着两个宫女下去易服学礼不提。
雪信服侍宋湘宁卸了晚妆,听她问:“毓珠的事可有人生疑么?”
雪信道:“娘娘放心,瑾妃娘娘行事稳妥,要不会留了把柄叫人拿住。昨儿毓珠在长祺宫外冲撞了瑾妃娘娘,娘娘便佯怒要罚她。兰妃娘娘听了只觉有失颜面,并不肯依。但后来被瑾妃娘娘说了几句,句句在理,她也怕这事传出去又叫皇上不满,遂便折了中,要将毓珠发去宫正司处置。而兰妃心里因恨受了气,只叫毓珠受了罚后不许再回来伺候,省得看见心烦。而宫正司的那群执刑的奴才们早就打点好了,假模假样地打了二十板子,皮也没破一点,小禄子便瞅了时机将人带回来了。此事做得比先时想的还顺些,断不会有人生疑,娘娘只管放心就是。”
宋湘宁听着她缓缓道来,先是松了口气,继而又叹息:“毓珠的事虽了了,但篱落那边却还未尽。自她被罚去浣衣局来,我这心里总有些不大安稳。”
雪信口中宽解:“娘娘别担心,篱落那里也是一早便疏通了关节,断不会叫她受苦。昔日送她去宫正司时小禄子他们并未说是言语间犯了忌讳,只道是在皇上与娘娘跟前做事不当心,手脚莽撞了些。又因使了银子,宫正司的嬷嬷们也未叫她受皮肉之苦,关了两日便送去浣衣局做劳役,依宫规罚了三月。如今已过了两月有余,再过些日子也便回来了。况且依奴婢看,这也未必就是坏事。篱落虽做事爽利周到,却究竟心浮气躁了些。此番叫她去磨磨性子,兴许也是弄拙成巧,因祸得福了呢。”
话说宜华宫里主仆二人絮絮念叨着篱落的境遇,篱落在浣衣局做活时也常念着宜华宫的事,常常留神打听着,每每闻得一切安好,无有不虞,心里也是安心得很。
而正如雪信所说,她到了浣衣局的确是磨了些那爆炭似的性子。但到底长进了多少,却尚未有所见地。但篱落进来时因有尚宫尚仪早先发过话,遂即便是以戴罪之身进了来,也无人敢折辱她,相较一同进来的宫女们不知好了多少。
虽如此,是非也是在所难免,尤其篱落素来是看不惯那些仗势欺人的做作样子,即便没欺凌到她身上,也每常看不惯要站出来掰扯一番。这自然得罪了不少人。同时,宫里耳聪目明者大有人在,很快便有那好事者打听到了篱落先前的身份,原是玥昭容娘娘身边伺候的大宫女,也隐隐知道这位祖宗役满了还是要回去的,同其他人简直云泥之别。遂更不敢起小觑之心,虽在争执时受气,也是能忍则忍,敢怒不敢言罢了,只一心盼着这位明镜高悬的姑奶奶趁早走了,方才落得清净。
??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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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棂:装饰华美的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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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軃:形容头发半垂半掩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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