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齐雪抬眸看他,鼻腔里哼出短促一气。
&esp;&esp;“那你可看走眼了,”她说,“这剑,岂是你那一两银子比得上的?”
&esp;&esp;少年上下打量她,穿着落魄,襦裙洗得发白,裙摆处溅上的泥点已干涸成深褐色的污痕。
&esp;&esp;他眉宇间玩味更浓,不屑一顾道:“哦?那么,你给我看一眼,若真像你说的一般是件宝贝,那一两银子,权当是我花钱一饱眼福。若不然,”他轻飘飘地,“只是把上不得台面的朴素铁器,你就得按一两银子的价,草草当给我了。””
&esp;&esp;齐雪尾音上扬,“就你,也会看剑的好坏?”
&esp;&esp;二人心照不宣,缓步挪到旁侧无人的巷落。她小心揭开粗布,拇指抵住剑柄,轻轻一推。
&esp;&esp;噌——
&esp;&esp;一泓秋水落星粼粼,碎光流转其上,刃芒逼人。
&esp;&esp;少年眼底那点漫不经心霎时无了,他抚掌,声音在空巷里格外清亮:“好!果然是好东西!”
&esp;&esp;齐雪心头一松,那股子虚张起来的骄傲又冒了头,忙不迭将剑归鞘,怕少年那灼灼目光将宝剑看化了。
&esp;&esp;“怎么样?一两银子买这一眼,很值当吧?”
&esp;&esp;“值,太值了。”少年刻意用懒散的语调掩饰探究的心绪,“这柄剑,是什么来历?”
&esp;&esp;钟永怜英姿飒爽的模样涌入脑海,齐雪下巴微扬:“这把剑,可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小姐,比武招亲时的镇擂之宝!”
&esp;&esp;少年更加惊奇了,他不得不重新端详眼前这个女子,半晌,迟疑道:“所以……你……是击败了她,还是已经娶……”
&esp;&esp;那未完的话在他舌尖打转,愣是出不来。
&esp;&esp;齐雪急忙截住他话头:“想什么呢!我们只是好友,那日未能有人战胜她,我才捡漏了这把剑。”
&esp;&esp;见少年兴趣不减,她顺着道:“怎么样?你们品味相当,要不要我……给你们牵个红线?”
&esp;&esp;他唇角弯起:“好啊,那姑娘芳龄几许?”
&esp;&esp;“二十有七。”
&esp;&esp;他顿时笑起来,“恐怕是不行了,比我大了整十岁呢。”
&esp;&esp;齐雪一惊,视线几乎要在他身上看出个洞来:“你才十七啊?”
&esp;&esp;她语气里不自觉带上年长者的审视,“不好好承欢爹娘膝下,跑出来走什么江湖?”
&esp;&esp;他最恨旁人说教的做派,脸色淡了些,反唇相讥:“我作何选择,需要你来置喙?倒是你,一个弱女子在外,莽莽撞撞,怀璧其罪……”
&esp;&esp;少年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重新裹好的剑。
&esp;&esp;话不投机,二人走出巷落。齐雪心中想着正事,恩情既已清了,便向立刻与他分道扬镳。
&esp;&esp;她往街道一侧走着,一边走,一边仰头细细辨认那些商铺的牌匾。
&esp;&esp;“冷庐……冷庐……”她低声念着,或簇新或斑驳的招牌一一掠过。
&esp;&esp;果真,前方一处门面,悬着一块半旧木匾,上书“冷庐”二字。
&esp;&esp;门庭冷落,与她想象中名医坐诊的热闹景象相去甚远。只是齐雪顾不得那许多,抬脚便迈过门槛。
&esp;&esp;午后的阳光将她瘦削的影子投在堂内青砖上,同时,另一道修长的影子也迭了上来。
&esp;&esp;齐雪望去,又是那个少年。
&esp;&esp;“我已经抵了钱,你还跟着我干什么?”她不客气地低声道,伸手便攥住他锦衣的袖口,那料子触手生寒。
&esp;&esp;她只想赶紧把他拉出去理论清楚,不要扰了此间清净。
&esp;&esp;那人刚想开口,里头药柜后转出一个身着宽大青衫的中年男人。
&esp;&esp;他本在整理药材,听到动静抬眼,目光略过齐雪,直接落在少年身上,脸上绽开喜悦:“放儿!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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