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重重陷进纸面,洇开大团浓墨。湘妃笔落在书案上,骨碌两声,一路磕上砚台。
景疏睁圆了眼,慌忙拿起浸了墨的婚书,着急道:“小心别染坏了。”
李寻欢无瑕理会他,猝然抬头望向念念,声音发紧道:“你说”
他的指尖嵌进桌沿,骨节泛白,指甲缝里都渗出了血。心脏被透明的丝线捆得密密麻麻,仿佛只听她一声令下,这线便会蓦然绞紧。
念念眨了眨眼睛,捂嘴笑道:“否则这妖鬼空下女方的姓氏,难道是因为不会写自己妹妹的姓名?”
特意留了空,自然是为等人来填。
满城人皆成了血灯笼,能替嫁的还有谁?
寒意顺着脚底攀上脊背,三人的心皆沉了下去。
景疏垂眸,面上挂起笑,拿起那支湘妃笔,不以为然道:“总要试一试,万一谜底正写在谜面上,我们不是自寻烦恼?”
他提笔蘸墨,写下‘钟媚儿’三字。
然而他还未抬起笔尖,这三字便一点一点被雾吞吃,消失得一干二净。
念念轻嗤一声,暗道:装模作样。
林诗音紧咬了唇,蓦然上前去夺笔。
景疏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抬手便握住了她的腕口,急声道:“姐姐做什么?”
林诗音气喘两声,哽咽道:“用我的命换我孩儿的命,我怎会不愿?”
这间城里只剩下她们四人还无虞,若不写她的名,便要写念念的。
她才几岁?
林诗音瞧着她,便似瞧着小云。更何况念念是他的孩儿,便是没有小云,她也愿以命相救的。
表哥和念念是为救她才以身入险,世间断然没有心安理得叫别人豁出性命搭救自己的道理。
此事本就与她们无关。
景疏怎会不知这个道理,可他的心生来便是偏的。
他起身扶林诗音坐下,劝慰道:“姐姐不通道法,便是连拳脚功夫都不擅,你若去了,那便”
他咬唇,不愿再说下去。
这话当然是说给念念和李寻欢听的。眼下既通道法,又精拳脚的,不还有一个?
念念挑起眼,只望向李寻欢,道:“爹爹以为呢?”
李寻欢的面色早已一片惨白。
他能怎么选?
他怎么能选?
十年前,他便已安排过一次表妹的婚事,难道他还要再让她嫁一次?
便纵是杀了他,他也不能一连害她两次。
表妹柔弱,若走这一遭,怎还有命回来?他这个负心汉已害得林诗音痛苦了半生,难道还要害得她丢了性命?
念念年幼,难道要让一个孩子用命抵在前头?若真出了差池,他还有脸苟活于世吗?
更遑论念念是为了他才以身犯险来救诗音,他对不起诗音,亦亏欠念念。
他握紧了拳头,双刃剑的刀锋在肺脏里乱绞,绞得他口齿间满是铁锈味。
他怎么能选。
怎么配选。
见李寻欢默然,景疏只好咬牙道:“念念虽小,修为却远在我之上。若遇险,我们四人中恐怕只有她能全身而退。”
说他自私也好,卑鄙也罢,他是决计不会叫姐姐去冒险的。
他虽有私心,话却未做一丝假。妖鬼之祸,寻常人怎能应对?
纵使那些人武功再高,不通道法,不还是作了灯油?更何况姐姐。
若是他能代之,自然也愿意替姐姐走这一遭,可偏偏他是个男人。
景疏那点心思,念念怎会无所察觉?
一只画妖罢了,她在乎的哪是婚书写谁的姓名。
她斜倚在书案上,无声地凝着李寻欢,凝着他发颤的睫羽、眼底的血丝,似要透过他的哀恸与痛苦,剥出他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她只在乎这颗心会选谁。
李寻欢对上念念的眼,亦是对上此生最烈的一场暴雪。
他嚼紧了下唇,脊骨绷紧得近乎要断裂,口齿间尽是血腥味,连鼻息都生了锈。
林诗音攥上景疏的衣袖,白着脸道:“怎能让念念去冒险?我们这些长辈难道”
她一停不停地说着,声音很弱、很柔,却很急促,一句一句似冰融的雪水般落下来,一滴一滴砸破冰面。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娇气美人与大狗勾 画奴 炮灰也能做万人迷吗[快穿] 再亲一口 失忆也能闭眼带飞(无限流) 小漂亮进入无限游戏后 掀桌!本将军不奉诏 如何在本丸保持单身 怕鬼也能当天师? 不小心捡到一只豪门失忆A 过夏 还不哄我是吧! 穿越粗使丫鬟奋斗记 诡异堆中的团宠小幼崽 烂掉的白月光为我疯了[西幻] [娱乐圈]顶流男团的自我修养 社恐总受揣崽修罗场了 我有一棵神树[种植] 黑环[西幻] 克制心动[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