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客房内,众人又简单说了些琐事。常都尉见他们神色间皆有疲惫,知是连夜奔波,便不再多扰,起身拱手告辞。
临行前,玄阳子唤住他,道:“常都尉,我等自永乐镇来,路上闻知,有一名唤马十三郎的聋哑人,随棺木铺掌柜同来了上津。永乐镇的镇使放心不下,还望都尉派人查问一二,看此人在何处落脚,情形如何。”
常都尉当即应下,转身回城头上巡查去了。
裴玄素跟着冯泰与玄阳子在客房歇息,连夜赶路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他也顾不得解衣,只和衣躺倒在硬板床上,头刚沾到枕头,便沉沉睡了过去,连梦里都还在想着铁箍云峰的诡异与上津城的邪气屏障。
不知过了多久,他隐约觉有人轻轻推自己的胳膊,意识昏沉间缓缓睁开眼,模糊的光影里,先看清的是冯泰那张带着几分关切的脸。
“醒了?已到正午,驿官把午饭送来了。”冯泰的声音温和,“道长见你疲惫,特意让你多睡了半个时辰。”
裴玄素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撑着身子坐起身,活动四肢时,骨头还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他转头望向窗外,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淅沥小雨,细密的雨丝斜斜织着,将窗外的庭院笼得一片朦胧,空气中飘来湿润的泥土气息,混着淡淡的草木香。
他下意识朝铁箍云峰的方向望去,却见远处天际被厚重的云雾彻底遮蔽,连山峰的轮廓都看不见分毫,只余下一片白茫茫的雨雾,反倒让那座山更添了几分神秘莫测的诡异感。
“别愣着了,先洗漱吃饭,饭后还要赶路。”玄阳子的声音从桌边传来。
裴玄素应了声,快步走到铜盆边,用冷水简单洗漱了一把,才算彻底清醒。他整理好有些褶皱的衣袍,走到桌边坐下,看着桌上温热的米粥与几碟咸菜、酱肉,虽不算丰盛,却足以慰藉辘辘饥肠。
三人围坐在一起,简单用着午饭,偶尔低声说着午后赶路的注意事项,窗外的雨声,成了此刻最安静的背景。
冯泰望向玄阳子,问道:“道长,对上津城内毫无邪气一事,您如何看?”
玄阳子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随后又继续,待将口中饭食咽下,才缓缓道:“不知。贫道原以为是此地有某种神器,隔绝了城外邪气。可进城之后,并未感知到任何神器所散发的灵力波动。”
冯泰心中疑虑更重,低声自语:“这就奇了。若无神器镇守,为何城中一丝邪气也无?更怪的是,城外那些邪祟,竟无一敢靠近……这上津城,到底是个什么情形?”
玄阳子只是摇了摇头,未再多言。
裴玄素默默听着两人对话,心中同样困惑,可自己对法力玄理一窍不通,也只能低头继续用饭。
刚用完午饭,正捧着茶盏暖手歇息,门外便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乔都尉掀帘而入,臂弯里抱着三件蓑衣,手里还提着三顶竹制斗笠,水珠顺着他的蓑衣边缘滴落,在地面晕开小小的湿痕。“冯灵使、道长、裴郎君,蓑衣斗笠备好了!人马、干粮、水囊也已悉数清点妥当,随时可以上路。”
玄阳子闻言,将茶盏中残余的茶水一饮而尽,将青瓷茶盏轻轻搁在桌上,语气果决:“好!事不宜迟,即刻出发!”说罢率先起身,冯泰与裴玄素紧随其后。
三人接过蓑衣斗笠,麻利地穿戴整齐——棕褐色的蓑衣编织密实,竹笠宽大的帽檐能遮住大半个脸庞,恰好能抵御这密集细雨。整理好腰间的法器与兵刃,三人并肩大踏步走出客房,朝楼下院子而去。
驿栈门口早已肃立着一队士兵,人人身披蓑衣、头戴斗笠,即便淋着雨,队列依旧齐整如铁。玄阳子足尖一点,身形轻捷地翻上马背;裴玄素虽不及师父轻盈,却也动作利落,翻身上马时不忘拉紧缰绳。
然而,那湿漉漉的马鞍刚一坐下,一股透骨的湿凉便瞬间穿过裤子渗进了裆部。裴玄素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嘶了一声,忙不迭地又站了起来,扯了扯裤裆,这才重新坐下;冯泰与乔都尉紧随其后,一众士兵也齐齐跨上战马,一时间马嘶声混着雨声,打破了驿栈的宁静。
“出发!”乔都尉抬手一挥,声如洪钟。队伍随即动了起来,沿着湿漉漉的街道前行。裴玄素坐在马背上,目光扫过两侧街巷——往日还算热闹的街道此刻空无一人,门窗紧闭,唯有几处宅邸的木门被悄悄推开一道缝隙,隐约能看见里面百姓探出来的眼睛,带着好奇与畏惧,目送他们这队人马走过。
雨水打湿了青石板路,映出队伍前行的模糊影子,空气里除了雨腥味,还透着几分压抑的寂静。
行至城门楼下,斗笠边缘与蓑衣下摆已挂满水珠,不断滴落,滴入地上积起的小小水洼。
常都尉正领着几名亲兵等候在此,见队伍到来,连忙上前拱手:“诸位一路保重,若遇凶险,切记留存气力,上津城随时等候消息!”
冯泰等人在马上拱手回礼,声音裹在雨雾里:“多谢常都尉,我等自当量力而为!”说罢便勒转马头,朝着城外而去。
常都尉立在城门下,带着一众亲兵目送队伍远去,直到那队人影消失在雨雾中,才缓缓收回目光,眉头依旧紧锁。
天空愈发阴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玄阳子一行人策马疾驰在官道上,蓑衣随着马匹的疾驰抖动,发出阵阵“嗦嗦”作响,与马蹄踏在湿滑路面的“得得”声交织在一起。偶尔马蹄踩进积水的水洼,溅起一圈泥水。
队伍离上津城越来越远,道路两旁的草木从绿意盎然,渐渐变成衰败的模样,雨水冲刷着叶片上的灰黑邪气,却洗不去那股深入根茎的颓势。雨幕中,路边不时能看到野兽的尸骸。有的被不知什么东西啃得七零八落,白骨上只挂着些皮肉残渣;有的已化作干尸,只剩一张枯皮裹着骨架。一行人马如黑色的洪流,在泥泞中疾驰,径直朝着仙关堡的方向奔去,马蹄溅起的水花,在雨中划出一道坚定而决绝的轨迹。
一行人马顺着金钱河沿岸的官道疾驰,细雨虽未停歇,却比正午时小了些。裴玄素看着不远处的金钱河,河水裹挟着泥沙,在雨幕中泛着浑浊的黄,偶尔有腐坏的草木顺流而下,透着股死气。
此时虽是白日,多数邪祟隐于暗处,但一路行来,仍有不少青面獠牙的邪祟拦路——有的伏在道旁灌木丛中,眼冒红光;有的化作枯树模样,待马匹靠近便挥起枝干突袭。
玄阳子与冯泰却与昨夜连夜赶路时截然不同,但凡见着邪祟现身,皆不是不管不顾。玄阳子并指成剑,指尖凝出金色灵力,朝着邪祟一指,金光便如利刃般穿透邪躯,邪祟瞬间化作黑烟消散;冯泰则单手结印,口中诵念佛门真言,声线沉厚如钟,“唵嘛呢叭咪吽”六字出口,掌心便泛起金色佛光,待邪祟扑近,他探手推出“金刚伏屠手”,佛光所及之处,邪祟惨叫着化为飞灰。
裴玄素勒马跟在侧后,手中紧握横刀刀柄,待路上不见邪祟的身影,他才勒马靠近冯泰,疑惑问道:“冯灵使,昨夜我们赶路时遇着邪祟多是无视而过,为何今日却要一一清除?”
冯泰收了佛光,沉声道:“白日阳气盛,寻常邪祟不敢现身。如今这些邪祟竟敢在白日拦路,一来是对活人精元有了急切需求,二来是已修出些微道行,能抵御白日阳气。若今日放任它们离去,日后必成大患,伤及无辜百姓,自然要趁其羽翼未丰时斩草除根。”
玄阳子在一旁补充道:“仙关堡刚遭血魃袭击,周遭邪气本就重,这些小妖便是来此吸纳邪气增加修为。今日不除,他日便是祸患。”
裴玄素闻言恍然大悟,如此一路疾驰、一路除祟,雨幕渐渐被暮色染成灰蓝。就在黄昏将至时,前方连绵起伏的群山忽然破开一道缺口——只见那山坳口的半山腰上,一座堡垒赫然矗立,高大的城墙由青黑巨石砌成,虽历经风雨,却依旧透着威严,城墙上隐约可见巡逻的士兵身影,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仙关堡。
裴玄素抬眼望向雨幕中的仙关堡。这堡垒紧挨着一座低矮的山峰而筑,远看如半嵌在山体之中,近观方见其规制分明——堡垒分为上下两重,上层凭踞较高山头,城墙与下层城墙一般高度,城墙后隐约可见五六间屋舍。
下层则如铁箍般将整个山腰围拢一圈。墙后露出房屋的黑瓦屋顶,在雨雾中沉沉隐现。城墙上旌旗被雨水浸透,紧贴着旗杆。守在垛口的士兵个个手持长枪、肩挎弩箭,目光锐利如鹰,正紧盯着山道上的来人。
众人策马沿着蜿蜒的山道向上行去。马蹄踏过细石铺就的路面,带起些碎石与泥土。不多时,一行人已抵至堡垒厚重的木制大门前。
“来者何人?!”城墙上突然传来一声断喝,数十支弩箭瞬间对准了队伍,箭尖在暮色中泛着冷光。
乔都尉立刻勒住马,抬手摘下头盔,露出面容,朗声道:“我乃商州都尉乔杉,护送御常寺冯灵使、玄阳子道长及裴郎君前来,专为查探仙关堡邪祟之事!”
城墙上的士兵并未立刻放行,只道:“稍候!”片刻后,垛口处探出一个人的上半身,那人约莫五十来岁,身着刺史官服,虽面带倦色,眼中却透着几分急切与喜悦:“原来是乔都尉!你们来得正好!”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离婚后回家种田 牛冲天 大理寺打工人 八旗铁骑?朕用机枪应对很合理吧 穿成鲁元公主 长夜(np 强制 校园 骨科) 假结婚还要接吻? 浮华流转归来迟 重生之独宠残疾前夫 将军被我强娶豪夺了 BLOOD(强制H) 娇惯 蜜母柔情 香软萝莉人妻?飒爽御姐人妻?都是扶她少女肉棒下的小母狗性奴!! 早晚把你们都鲨了 谁料皇榜中状元 龙王非要我养他 国王的巨乳王后成了仇敌之子的性奴 康熙后宫生存手札 恋爱脑阴湿男主宠老婆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