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县令忙劝:“诸位连夜奔波,定然疲惫。下官已备好饭食,不如先用些汤饭,稍事歇息再去查探不迟。”
玄阳子尚在沉吟,一旁冯泰的肚子却“咕噜噜”响了起来。这声响仿佛会传染,连裴玄素的腹中也跟着一阵轻鸣。冯泰挠着后脑勺笑道:“失礼失礼,我这饭桶肚皮,子时前那点干粮实在不顶事。”裴玄素也摸着肚子,朝师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刘县令顺势接话:“既然方才冯灵使说此病短则百日方有性命之忧,便不急在这一时。诸位还是先用饭,养足精神要紧。”
玄阳子微微颔首:“刘县令考虑周到。”
众人便在中堂稍坐,喝着茶水等候。期间,冯泰又问起:“不知周边寺庙道观,可曾为病患诊治?”
刘县令摇头叹息:“那些地方如今只接待富户,一次香火钱便要上万文,寻常百姓哪里负担得起。”
乔都尉的拳头狠狠砸在茶几上,震得茶盏哐当作响。他额角青筋暴起,怒喝道:岂有此理!这些寺庙道观,平日里自诩玄门清修,坐拥良田万顷还不知足,竟敢趁火打劫!什么普度众生,根本是……
他猛然瞥见身旁的玄阳子与冯泰,话音戛然而止。剧烈起伏的胸膛勉强平复,他生生转开话头,声音里还带着未消的怒气:……百姓生活本就困苦,又遭此灾祸,真是雪上加霜。
他扭头望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像要把怒火压进肺腑般低声道:不知何时,百姓才能脱离这般苦海,看得起病,吃得饱饭,穿得暖衣。只是那紧握的拳头,仍在微微发抖。
冯泰适时开口:没想到乔都尉对民生疾苦如此关切。
乔都尉深吸一口气,转向众人时已恢复肃容:乔某身为折冲府都尉,驻守地方,民生疾苦,自然要看在眼里。
说话间,门外响起脚步声,随即传来几下叩门声。一旁的捕手上前开了门,原来是几名仆从送饭来了。
几名捕手利落地将食案安置妥当,仆从们便将饭食一一摆上:刚出炉的胡饼与毕罗冒着热气,一盘切得齐整的羊肉,还有几碗撒了鲜嫩胡荽的肉汤,香味顿时弥漫开来。为首的仆从上前低声禀报,偏房兵士的饭食也已安排妥当。
刘县令微微颔首,转身向玄阳子等人拱手道:“仓促之间,唯有这些粗简饭食,实在怠慢诸位了。”
裴玄素望着食案上升腾的热气,肉汤的香味直往鼻子里钻,喉头不自觉地动了动。
冯泰朗声笑道:“刘县令过谦了。奔波一夜,能得此热食已是幸事,何况这般周到。”众人随之向刘县令道谢,随即在食案后落座,安静地用起饭来。
不过片刻功夫,众人便将案上饭食一扫而空。热汤热饭下肚,连夜奔波的疲惫顿时消散大半。仆从们撤下碗碟,为众人重新斟上热茶。
堂内一时茶香袅袅,众人借着这片刻闲暇稍作休整。裴玄素放下茶盏,闭目养神;冯泰则取出一张绘得简陋的丰阳城地图,在案上反复研看;乔都尉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目光凝于虚空,似在沉思。
待窗外日头渐高,玄阳子拂袖起身:“时辰差不多了,该去殓房查验尸身了。”
乔都尉当即起身,沉声道:“道长,乔某同往,也好有个照应。”
玄阳子却摆了摆手,语气平和:“不必了。查验尸体只需细致观察,无需动手,你与士兵们连日赶路,正好借此机会好生歇息,养足精神,后续追查邪祟才需用到你们。”
乔都尉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自己不懂玄门查案之法,去了确实帮不上忙,反倒可能添麻烦。他笑着点头:“道长说得是,是我考虑不周。那你们若有任何需要,比如调派人手、封锁街巷,只管让人来告知我,我随时待命。”说罢,便转身去了偏房,与其他士兵一同歇息去了。
玄阳子转向刘县令:“有劳刘县令带路。”
“分内之事,诸位请随我来。”刘县令转身嘱咐县衙众官员各归其职,自己只带着几名精干捕手在前引路。
一行人穿过重重回廊,来到县衙西侧一处僻静角落。眼前是一座独立的青砖矮房,墙体斑驳,透着森然寒意。
这便是廨殓房。房檐下悬着两盏素白灯笼,尚未点燃。一股混合了石灰与防腐草药的清冷气息,已在空气中隐隐弥漫开来。
随行的捕手立即上前,将厚重的木门推开。一股阴寒之气顿时扑面而来,众人随着刘县令先后迈入房中。
裴玄素紧随师父身后,只觉周身一凉。这殓房的格局与他在邠州刺史府所见大同小异,只是规模稍小。廨殓房存放尸身的房间设在地下,为的是借助地气保持阴冷,尽可能隔绝阳气,延缓尸身变化。
刘县令一边走一边低声解释:“此前的武灵使临走前处理过这些尸体:那些发生尸变的、或是身上无特殊痕迹的,都已火化;如今留下的这十余具,皆是变成干尸、身上却无半点伤痕的,他说或许能从这些尸体上找到线索。”
说话间,众人已步入停尸的里间。裴玄素瞬间闻到一股浓烈的尘土、枯叶和铁锈的混合气味,却毫无腐败的恶臭。他不禁心中疑惑,心头一凛,这气味与寻常停尸间截然不同,却不知究竟是何缘故。
刘县令抬手示意,昏黄的灯光下,只见屋内并列两排。第一排摆着七具尸身,第二排摆着六具尸身,皆以粗白布覆盖,仅露出干瘪青白的脚踝。几盏油灯用铁链链接自房梁悬下,火光摇曳,在四壁投下晃动的人影,空气中弥漫着石灰与草药混合的涩味,寒意刺骨。
冯泰抬手示意众人止步:“为防尸气侵扰,请诸位暂留此处。”几名捕手立即退至墙边,刘县令也停在三步开外,远远观望。
冯泰缓缓掀开覆盖尸身的粗布。裴玄素立在师父身后,透过肩头望去,只见这具尸身与之前在永安镇所见的赵阿生尸体颇有不同——赵阿生尚存些许体液,而眼前这具却已彻底干瘪,犹如一层枯皮紧裹骨架,连皮肤都失了所有水分,干皱如纸。尸首额上贴着一道黄符,朱砂画就的符文隐隐泛光,想必是先前那位镇灵使为镇尸所留。
刘县令在一旁低声解释道:“早前那位武灵使也曾来查验过这些尸首,这镇尸符便是他亲手所贴。他曾言,只要符箓不揭,便可保尸身不腐不变。”
冯泰闻言,抬手在黄符上方三寸处虚拂而过,细细感知着符纸上流转的残余法力,随即微微颔首,确认了符咒的效力。
玄阳子和冯泰当即在尸体上查看,这尸体的衣裳已经被尽数褪去,显然是此前的镇灵使查验尸体而为。
玄阳子逐一查验尸身,除了生前旧伤,脖颈处的确不见咬痕。裴玄素在一旁看得疑惑,忍不住问道:“师父,这僵尸既未咬中脖颈,又是如何吸走活人体液的?”
玄阳子用两指轻轻拈起黄符一角,略微掀开,解释道:“不需咬噬,经由口、鼻、眼、耳七窍便可隔空汲取。”
正说着,冯泰已抬手掀开了旁边另一具尸身上的粗布。仔细端详后,他语气凝重:“看来,我们遇上的是一只血魃。”
玄阳子闻言走近,裴玄素也立刻跟上。只见那尸体胸前的皮肤上,每个毛孔都透着诡异的红点。裴玄素不禁问道:“血魃是何物?”
一旁的刘县令也凑近几步,盯着尸体面露惊疑,低声喃喃:“怪事……先前验看时,尸身上分明没有这些红点……”
四周的捕手们闻言,也纷纷伸长脖子向尸身张望。待看清那些凭空出现的红点后,众人脸上顿时浮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彼此交换着惶惑的眼神,却无一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只听冯泰解释道:“血魃不必咬中猎物,数步之外便能通过五官吸干人体精血。看这尸身状态,那血魃已能雾化活人体液,直接透过皮肤汲取。”
他转向刘县令,“这些死者是在同一处被发现,还是分散在不同地方?”
刘县令忙答:“后面这六具都是在同一处发现的,但彼此相隔甚远,最近也有十几步,远的更有数十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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