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涂山玉退化成的小白狐渐渐不再怕人,最喜欢蜷缩在谢无尘脚边晒太阳,偶尔会懵懂地去扑咬那些飘落的昭明花瓣,谢无尘会轻轻抚摸它柔软的毛发,眼神偶尔会闪过一丝追忆的痛楚。
那只小龟一直沉睡着,如同精致的玉雕,唯有极其微弱的生命波动证明着他仍活着,谢无尘将他贴身收藏,以自身温和的剑元慢慢温养。
叶寒川也常来,汇报外界情况,商讨事务。
他变得沉默寡言了许多,眉宇间带着化不开的沧桑与责任,每次离开前,他都会对着那尊石像深深一揖。
日子便这样如流水般平静而过。
世间关于那场大战的传说越来越广,山海之主云昭的名字被奉若神明,青要山成了朝圣之地,但山巅的草庐,却永远是寂静的,只有风声、落花声、和剑气刻石的细微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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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无尘的心,仿佛也随着那三千多个日升月落,渐渐沉静如一潭深水,无波无澜,只是每次刻下剑痕时,那眼底最深处的微光,从未熄灭。
……
又是一个清晨。
谢无尘如常刻下第三千六百五十一道剑痕,动作精准,没有丝毫偏差。
他收指,静立,望着石像。
十年了,石像依旧,仿佛时光从未能侵蚀分毫。
山风拂过,卷起无数昭明花瓣,如同下了一场温柔的花雪。
突然——
整座青要山脉轻轻一震!
并非地动山摇,而是一种源自地脉深处的、欢欣雀跃般的悸动!
紧接着,漫山遍野的昭明花,无论蓓蕾还是盛放的,在这一刻同时爆发出无比柔和却璀璨的纯净光华!
光芒并不刺眼,却照亮了整片天宇,将云层都染上了淡淡的银辉!
浩瀚而温和的生机之力如同潮汐般席卷开来,所有生灵都感到心旷神怡,体内灵力运转都顺畅了数分。
“这是?!”山腰守望者驻地中的叶寒川猛地冲出屋子,震惊地望着这天地异象。
玄天宗内的江昱白也心有所感,蓦然抬头望向青要山方向,手中碧玉剑发出轻微的嗡鸣。
谢无尘猛地抬头,那双古井无波的眼中,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他死死盯着眼前的石像。
只见石像在那无尽的花海光华笼罩下,竟然也变得晶莹剔透起来,表面那层冰冷的石头质感,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逐渐变得温润,仿佛内里有光芒要透体而出!
最让他心脏几乎停止跳动的是,那尊十年未曾有过丝毫变化的石像眼角,竟缓缓凝聚出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光滑的脸颊滑落,滴在下方的昭明花瓣上,摔碎成无数细碎的光点。
与此同时,石像那自然垂落、拈着一片花瓣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却又无比真实地颤动了一下。
仿佛沉睡已久的灵魂,终于叩响了苏醒的门扉。
啪嗒。
谢无尘手中的酒壶掉落在地,琼浆洇湿了泥土,散发出清冽的香气。
他整个人如同被定身法定住,瞳孔剧烈颤抖,呼吸彻底停滞,只是难以置信地、贪婪地凝视着那滴泪痕和那微微颤动的手指。
山风依旧,卷着光华万千的昭明花瓣,温柔地环绕着山巅,环绕着草庐,环绕着石像,也环绕着那痴立了十年、白发如雪的男子。
寂静的天地间,仿佛响起了一声无声的、跨越了生死与规则的叹息。
希望,终于在漫长的守望后,花开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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