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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8章（第1页）
人偶从来没真正得到过心脏。
他看得好笑，微微弯起的唇角却不知从何牵动起了伤口，咳了几声才将痒意压下，吐出来的无一例外，是深蓝的机械液，蓝莹莹闪着光。
到底不是人类。
他回想起那个童话，曾经小鸟一般孱弱的男孩为他讲述过来自枫丹的故事，爱上了洋娃娃的锡兵被丢进火炉，而第二天所留下的，不过是灰烬罢了。
人群忽然发出惊呼，似乎是有什么超出预料的糟糕情况发生，修长的蛇尾再一次显露，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扭动起来，黑色的鳞片被刮落，尾巴上鲜血淋漓。
旅行者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大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因为苍木已经是魔神……她是提瓦特的世界根基之一，贸然在这个世界使用超额的力量会遭到世界的排斥……”风神焦急道：“她现在的力量已经枯竭，没办法抵抗排斥，现在没有力量补充，自我意识会慢慢地消散……”
旅行者手足无措，所有人都被这转折惊住，一片寂静之中，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用这个吧。”
真奇怪，他是怎么过来的，竟毫无印象了。
光芒闪耀的神之棋子被递出，那个金发少女警惕地盯着他，似乎在估量他打着什么新的算盘，任凭伸出的手臂僵在空中许久，才缓缓接过。
那颗雷光闪烁的心脏化作一团光芒，随着雷之神手指轻点，融进少女的胸膛，她苍白的面色回血，呼吸也平稳下来。神明如释重负，半搂着这失而复得的眷属，握紧了她仍然脉搏微弱的手。
他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们，百种滋味，涌上心头，但即便视野重新沉寂于黑暗，他都不曾再次开口。
或许这就是自己的结局了，他这么想着，却睁开了双眼。
引入眼帘的是稻妻风格的屋顶，他不着一物地躺在榻榻米上，身边有细微的削木声传来，紫发的神明手持工具，正专心致志地雕琢着一节小腿。
发觉他醒来，也只是稍稍移开目光瞄了一眼，道了声：“你醒了。”随即便继续手上的工作。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荒谬，这算什么？是迟来的母爱，还是对造物的不忍，亦或者多年的愧疚？总不能是感谢他救下自己的眷属吧？
他为这想法大笑起来，声嘶力竭的笑声从空洞的胸膛发出，在空旷的屋子中回荡，反弹，又如蜘蛛网般将他层层包裹，密不透风地围着他，逼迫他。
该死的，你还想怎么样！
前所未有的愤怒在他心中灼烧，这该死的神明强赐他错误的诞生，如今便要阻拦他的死亡？何等的傲慢，何等的自大。
闪烁的电流从指尖冒出，却时断时续，如同老化已久的机械造物，他却不管不顾，执拗地攻向“母亲”。
“别动。”很轻易的，神明镇压了造物，母亲管控了孩子：“快修好了。”
“杀了我。”这句不像祈求的命令比他预料中要容易出口：“杀了我，修正你的错误。”
他的声音在颤抖，神明却回绝了请求：“关于你的诞生和遭遇，我很抱歉……”
那节小腿终于被雕琢完成，她吹了吹木屑，将关节嵌合，细密的流纹有紫光一闪而逝，四肢的掌控终于回归。
“……但是，你的未来不应由我决定。”神明望着那双与她无比相似的眼眸，缓缓道。
多么可笑，多么滑稽，明明是罪魁祸首，却演起了慈爱宽容的再造主。
他只觉得嘲讽，冷笑一声，随意裹了件衣服，就此离开。
没人拦他，他却不知该往何处去，恍恍惚惚间，不识相的海乱鬼已然将他当作目标。
元素力无法熟练调用，他罕见地陷入苦战，直至萦绕着烈火的刀锋将要劈下，斜刺里冲出一道金色身影挡下了这一刀。
旅行者犹如天降，熟练地打倒了这些倭寇，他却仍然嘴硬：“哼，用不着你多管闲事。”
小精灵气得跺脚：“你这家伙真是不识好歹，如果不是旅行者，你还不知道多危险呢！”
“别把我当成你一样的弱者。”他高傲地扬着下巴：“就算没有元素力，我照样可以百战不败。你们来干什么？赶尽杀绝？要动手的话就快点，别磨磨蹭蹭。”
小小向导几乎要被他的态度气到仰倒，怒气冲冲就要离开，旅行者却依旧冷静：“你会受伤吧。”
他一怔：“什么？”
“我说，就算你能打败那些家伙，也会受伤吧。”旅行者抛过来一个物件：“洞天关牒，如果没地方去的话，可以来我这里住。”
身体的条件反射让他下意识接过，却越发搞不明白这家伙想干什么。
见他一脸迷惑警惕，旅行者只是笑笑：“你知道苍木在哪吗？”
“我不想知道！更不感兴趣！”他怒气冲冲地拉高了声音，把洞天关牒掷到地上，转身就要走，下一句话却拽住了他的脚步。
“她在监狱里。”旅行者道：“因为杀了人，犯了错，所以选择接受惩罚。刑期大概是十年，不确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可能是明天，也可能我们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他停下，转过身，有些茫然地看着旅行者，似乎没有听懂刚才的话。
“你去过那个世界，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那就别做让自己再次后悔的决定。”旅行者说完，又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带着小精灵离开。
只剩他一人留在这儿，反复回想起刚刚的话，“永远也见不到”他该高兴吗？大概是要笑的，反复背叛自己的人，丢弃他的人，愚弄他的人离开了，终于离开了。他一定是要高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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