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公设宴招待了一行人,席间杨俊见他还如从前那般亲和,没有一丝忧愁,便放下心来,又见其眉宇见有落寞之色,便出言安慰道:“侯爷,大丈夫何患无妻······我家里还尚有两个妹妹待字闺中,都在汴京,你若不嫌弃,我就能做主将她们许配给你!”
“这,你少喝啊!”赵慕听见他这番话说得莫名其妙,抬手招来侍从道:“快带你家大人回去好生醒醒酒吧。”说着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估计一时半会儿,还不会走,咱们明日再续。”
将人送出将军府,赵慕便隐隐不安,怀揣着这份不安,一路策马疾行到了霸州城内的济世堂。
自从他北上出了关后,往家里陆陆续续写了好些书信,可却都没到纳兰的回信,他想着纳兰准是怕他赶路会漏接,一定会将信寄到这里的济世堂分号。
虽说年关了,书信忙,可自己都出来这么久了,家里好不好?纳兰怎么样了?阿宝是否健康?一切的一切都在他心尖上坠着,支撑着他彻夜疾奔赶到这,可当他看到济世堂门上紧闭的店门时,一时间愣在那,瞪着眼看了良久。
“这位公子,您是要抓药?”店前的卖红薯的小商贩,见他大冷天杵在这干瞪眼,小心的同他搭话,“这济世堂都关了有些日子了。”
“嗯?”赵慕还当是过年了,济世堂的掌柜和伙计们回去过年了才歇业,不解道:“为何?”
“这不是他们原来的那个东家匿税被发落了嘛,现在这个东家又没有秘方,这药啊全不灵了。”小贩讲笑话般道:“古往今来,这些秘方啊,家产都是传男不传女,只有这济世堂有意思,传给了闺女。如今她一出事,招的那个赘婿把她一休,卷着秘方跑啦!唉,真是应了那句——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赵慕一开始还没有生气,可听他编排自己家是一套一套的,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大过年的,这不是在诅咒自己和纳兰吗?抬起拿着马鞭的手道:“你再满嘴胡说,信不信我抽你。”
“二爷!”这时林羽从角落走出来,“定国公四处寻您不到,便让我出来寻您,咱回吧。”
“你听他在编排我和纳兰,还一套一套的,这不是找我晦气嘛?”赵慕此时已经气得不行,林羽见劝不动,只能生拉硬拽。
“二爷,回去吧。”林羽把他扶上马。
“林羽,你听听他说的。”赵募坐在马背上仍然愤愤不平。
回到将军府,赵慕直接找到定国公,“祖父,蒹葭表妹有书信寄到这吗?”
定国公见他一脸焦急的模样,便知道瞒不住了,让王洄把王蒹葭寄来的书信拿了出来,“慕儿,万事不能急,我想纳兰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她也是为了保全你啊。”
听着定国公的话,赵慕心里咯噔一下,手不由颤抖起来,拿过书信,越看呼吸越急促,最后手一晃,信纸掉在了地上,“林羽!”赵慕推开王洄的手,转身疾步向外奔去,“咱们回京!”
“二爷!”林羽在门口望着他,沉声道:“您喝醉了,先喝点醒酒汤吧。”
“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了?”赵慕见他站在那低着头算是默认,点点头,“行,我自己回去。”
赵慕刚拎着披风走到门口,就见六皇子站在那。
见他走近,抬起拿着佩剑的手拦住他道:“赵侯爷这是要去哪?”
“回家呀!”赵慕毅然决然的说着,抖了抖披风围在肩上。
“哦!”六皇子里了然,又四下看了看,见他身后站着林羽和王洄,笑道:“莫不是你准备走着回去?”
“殿下!”赵慕抬手压住他的佩剑,问道:“我夫人到底怎么了?那日你见过她,定是知道些。”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走进屋说。”六皇子压下他的手,走近揽着他的肩,往里走去。
进了书房,六皇子解下身上的披风,摘了帽子坐到火盆边烤着火,抬起桌上的茶盏,“哗哗”喝了一盏茶后,一抬头见赵慕一副要杀人的模样瞪着自己,这才开口说道:“宋贵妃和安伯侯宋澹纠集朝中一些老臣递了折子,举报济世堂多年匿税达百万之多,后经刑部查实,陛下着手谕抄没欧阳大房全部家产,并追缴罚银两百万两。”
“这分明就是诬陷!让刑部去查,这不就是直接让宋家去查,这还有王法吗?”赵慕解开身上碍事的披风,忙问道:“那我夫人现下在哪?可是在狱中?两百万两······好,只要他们不加罪我夫人,我认!我可以去借,去筹集。”
“此事若是能如此直截了当的化解就好了。”六皇子抚额道:“宋贵妃,就是宋岩的姑姑,先上书陛下,说她谋害皇嗣,陛下念及欧阳家过去的种种,权衡后,发落她到宝华庵出家做姑子,为皇室日夜祈福去了。”
出家做姑子?听闻此言,赵慕手中的披风落地。古往今来,但凡奉旨出家的,哪还有能活着还俗的!他得回去,他得救纳兰!
想到此处,赵慕二话不说推门便走。
“她如此费尽心力地将你摘出来,你难道就非要回去?授人以柄!再为她雪上加霜吗?”六皇子朝着他的背影严声道,见他还朝外走,便直接将手中的茶盏掼到了院中,起身质问道:“你以为你回去能干什么?击鼓鸣冤?说这都是他们合伙来构陷你们。如此若有用,难道尊夫人自己不会说吗?”
赵慕驻了足,回头望着他。
“真不知道她千算万算,怎么就选了你这么个没用的男人!”六皇子走到他近前讥讽道:“满身的顽性,做事什么都不顾忌。你当你是谁?皇亲国戚?宗室勋贵?”
见他还瞪着自己,六皇子冲口道:“怎么?不爱听啊?本皇子还就告诉你,在欧阳司医所有的倾慕者当中,她随便跟了谁,也不至于沦落到今日的这番田地。赵慕你配不上她,索性就一别两宽吧!”
“殿下怕是说了不算。”赵慕沉声道,“我此生所求唯有她,我也定会将她救出来!”
“今生所求唯有她?那便好生想想,你凭什么?你此番出来又为的什么。”六皇子好言提醒后,快步走了出去。
“殿下!”府门旁一道黑影无声的挡住了六皇子的去路。
六皇子见来人是林羽,便皱着眉头道:“看好他。”
“殿下,既然你是有心求人,就应该有求人的态度。他,不是什么没用的男人。”林羽怀里抱着剑,冷瞥着他,认真道:“他只是不想做罢了,南方赈灾事,殿下难道没看出他的能力吗?再有他是皇室宗亲,只不过他不屑罢了。”
六皇子听后先是不以为然,可思前想后一番,又折返回去。
此时的赵慕,正抬着蜡烛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就在刚刚他已打定主意,他要穷尽一切,拿到军功,为纳兰攒够两百万两,还要为她夺回济世堂。虽然一时还没能想到立即可行的办法,但只要能筹集到银子,就不怕事情没转机。
六皇子站在门前不动声色地细细上下打量了几遍赵慕,仿佛又看到南下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收敛了一下心神,重重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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