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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千年漕运终落幕（第1页）

通州码头，晨雾未散。

浑浊的运河水面突然被一道黑影劈开——漆黑的船身泛着冷光，两根烟囱喷吐着滚滚浓烟，两侧巨大的明轮卷起雪白浪花。船首"安济号"三个鎏金大字在朝阳下熠熠生辉，船尾的黄龙旗猎猎作响。

"妖怪！妖怪啊！"岸边的老漕丁扑通跪倒，手中竹篙当啷落地。

蒸汽机的轰鸣如雷震耳，惊飞沿岸栖息的千百只水鸟。船桥上的李辰浩紧握栏杆，望着两岸越聚越多的人群——他们中有赤脚的纤夫、黧黑的漕丁、白发的老舵工，全都睁着惊恐的眼睛，如同在看一头浮出水面的蛟龙。

"拦住它！"

随着一声凄厉的呼号，十二名赤膊大汉突然跳入河中，手挽手结成肉坝。更多的漕丁从四面八方涌来，转眼间竟有上千人跪满码头，哭声震天。

"青天大老爷开恩啊！"一个缺了右臂的老漕工拼命磕头，额血染红青石，"老汉拉了一辈子纤，除了这把子力气，再没别的活路啊！"

李辰浩正要说话，忽见人群如潮水分开。漕帮帮主赵铁锚带着三十六分舵主，抬着一口黑漆棺材缓缓而来。

"李大人！"赵铁锚掀开棺盖，里面赫然是具身着前明漕运总督官服的骷髅，"嘉靖年间，那位大人要改漕运，就被我们祖上沉了运河！今日要么您收手，要么——"他猛然抽出分水刺，"咱们一起躺进这口棺材！"

"呜——"

"安济号"突然拉响汽笛。凄厉的啸叫声中，船身两侧喷出两道白茫茫的蒸汽，瞬间笼罩半个码头。趁众人慌乱之际，李辰浩跃下船桥，一把扯开骷髅的官服——肋骨上赫然钉着块铜牌："隆庆二年，私通倭寇"。

"赵帮主好手段！"李辰浩高举铜牌，"用通倭罪人的尸骨吓唬朝廷命官？"他猛地踹翻棺材，底部露出个暗格，里面堆满东印度公司的鸦片账册！

人群瞬间炸锅。赵铁锚脸色惨白，突然暴起发难，分水刺直取李辰浩咽喉！

"砰！"

枪声响起。王勇站在船舷，燧发枪口青烟袅袅。赵铁锚捂着鲜血淋漓的右肩倒退三步，却见李辰浩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绢——

"圣旨到！"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漕运改制，势在必行..."

圣旨念到一半，岸东突然传来隆隆鼓声。五百绿营兵列阵而来，领头的参将高举虎符："奉旨护送新船！抗旨者，斩！"

漕丁们瑟瑟发抖，却见李辰浩收起圣旨，从袖中又抽出一道密折："陛下另有恩旨——所有漕丁转籍联运司，月俸加倍；伤残老弱，由皇粮供养；子弟可入新式学堂..."

赵铁锚突然狂笑："骗鬼呢？嘉庆八年改漕为海，说好的安置银两，最后连个铜板都没..."

"这次不一样。"李辰浩拍了拍身旁的蒸汽机，"知道这铁家伙一天能赚多少银子吗？抵得上你们三百条漕船！"说着打开脚边的檀木箱，白花花的银锭堆成小山，"今日先发半年饷银，愿上船做工的，现在领钱！"

正午时分，"安济号"开始装卸演示。

蒸汽吊臂隆隆运转，五十包漕粮眨眼间完成装卸。老漕工们看得目瞪口呆——这半日工作量，抵得上他们忙活十天！

更震撼的在后面：当船工打开底舱，露出锃亮的蒸汽机核心。李辰浩亲自往炉膛添煤，随着气压升高，明轮转速骤增，船身竟在运河中央划出个漂亮的圆弧！

"诸位请看。"李辰浩指向船尾的螺旋桨，"即便逆流逆风，照样日行三百里。从今往后，再不用人拉肩扛，再不怕漕粮霉变..."

一个年轻漕丁突然冲出人群："我愿上船！"他扯下破烂的号褂摔在地上，"受够了三更睡五更起的鬼日子！"

黄昏时分，变故陡生。

岸上突然飞来十几支火箭，正中"安济号"煤舱。大火瞬间吞没半个船尾，更可怕的是——火焰竟是诡异的绿色！

"磷火！"王勇嘶吼着扑灭身上的火苗，"水里掺了白磷！"

混乱中，赵铁锚带着死士杀上甲板。分水刺捅穿两名船工胸口，鲜血喷在蒸汽阀门上，发出滋滋声响。李辰浩拔剑迎战，却被三名高手逼到船舷。

"去死吧！"赵铁锚的刀锋距咽喉只剩三寸——

"轰！"

蒸汽管突然爆裂。滚烫的白雾中，李辰浩看见赵铁锚被气浪掀飞，重重砸在码头石阶上，脊椎断成诡异的直角。

三日后，通州码头挂起"联运司"匾额。

首期三千漕丁开始接受培训。他们摸着锃亮的蒸汽机，既敬畏又新奇。一个少年指着压力表问："这八卦盘怎会自己转？"

老船工马三鞭却蹲在岸边，摩挲着陪伴半生的纤板，突然老泪纵横："祖宗啊，孩儿们往后...不用受苦了..."

李辰浩站在船头，望着运河上远去的最后一支漕船队。夕阳将那些佝偻的背影拉得很长，像极了正在退场的历史。

夜深人静时，李辰浩在舱底发现个暗格。

里面藏着半张海图，标注着条从天津到琉球的秘密航线。更骇人的是图角批注："丙午年六月，送十二童男童女至鸡笼山"。

墨迹尚新，分明是近日所写。

"原来如此..."李辰浩望向东南方向，"赵铁锚临死前说的海龙王，竟是..."

窗外，一轮血月正升上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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