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金属平台上,光芒流转。一枚刻满玄奥空间与生命符文的“复生道标”正快速消融,化作纯粹的生命源质流光,汇入平台中央。
光芒汇聚,血肉重塑。剧烈的咳嗽声中,李壮猛地从平台上坐起,浑身大汗淋漓,皮肤呈现出新生的粉红。他大口喘息,胸腔里残留着爆炸的幻痛,嘴里弥漫着硝烟与铁锈的味道。死亡的冰冷与复生的暖流交织,带来强烈的眩晕。
“编号天兵丁亥七三,李壮。任务状态:中断。复活完成。生理状态评估:无损伤。精神波动:高。建议稳定程序。”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稳定个屁!”李壮低吼一声,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灵魂深处残留的恐惧。
愤怒如同岩浆般在胸中奔涌——第一次任务!第一次真正的战斗!他甚至没看清敌人的脸,就被凡人的火器像碾死虫子一样炸得粉身碎骨!
耻辱感灼烧着他的神经。他一把抓过平台旁备用的、与他之前那套完全相同的暗色天兵护甲和制式长剑,动作粗暴地套上。
没有丝毫犹豫,他冲向转生殿角落的紧急传送阵列,激活了玄武系统的锁定坐标——铁砧!
传送的光芒再次亮起,将他吞没。
……
无名山谷,“铁砧”据点。
传送光芒消散,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硝烟味、肉体焦糊味混合着热浪,狠狠冲击着李壮的面罩。
眼前景象,如同炼狱。
他之前的位置,留下一个直径三米的焦黑弹坑,坑壁岩石熔融。坑边散落着焦黑的护甲碎片和凝固发黑的血迹。
远处的目标据点,连同周边数十米,已化为一片燃烧的废墟。石屋坍塌,洞穴入口被炸塌撕裂,火焰在残骸上噼啪作响。
地面上,横七竖八铺满了尸体,远超三四十具。穿着各异:镶钉皮甲、迷彩作战服、战术背心、工装……死状惨烈。营地中央,血污浸透的地面上,尸体堆积得尤其密集。
唯一站立的身影,是李明。
他背对着李壮,那身朴素的暗色护甲被血污彻底浸透,湿漉漉地向下滴落着粘稠的血液。右手紧握的长剑,覆盖着厚厚的暗红血浆,剑尖滴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和狂暴杀意后的冰冷死寂,如同力场般弥漫。
李壮的出现打破了沉寂。李明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身。脸上溅满血迹和烟灰,混合着汗水,污秽不堪。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冰冷死寂,只有麻木的虚无和巨大的疲惫。他看了一眼李壮,又扫了一眼传送点,沾满血污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
李壮的心脏被那漠然的眼神攥紧。他无法想象,自己“死亡”的这几分钟里,这片营地经历了怎样的毁灭风暴。
“你回来了。”李明的声音沙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生锈的铁器。他抬起滴血的长剑,指向那个冒着浓烟和热浪的洞穴入口。
“仓库……在里面。全是新货……燕云的封条还在。”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一件琐事。
“伏击……用的是里面一门……没组装的榴弹炮的炮弹……改的地雷,埋那儿。”
他用剑尖点了点巨大的弹坑。“引爆……电的,遥控。人……要么成灰了,要么……溜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乱石坡那边……好像有个穿灰的,跑得快……没看清。”
李壮看着这片由李明一人、在几分钟内制造的死亡绝域,再回想自己被一枚预埋炮弹轻易粉碎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寒意直冲天灵盖。
他第一次如此深刻地理解了天兵职责的残酷本质:
凡人的智慧与钢铁火器,在精心陷阱中,可瞬杀修士。
而挣脱束缚、暴怒的修士,对凡人武装而言,便是无法理解、无法抵抗的天灾。
生与死,荣耀与屠戮,仅在降临的瞬息之间。
他沉默地点点头,握紧冰凉的长剑,迈步走向那如同巨兽残骸般、散发着死亡与硝烟气息的洞穴入口。空气中焦臭与血腥味更加浓烈。
任务,还未终结。
摧毁,刚刚开始。
这场血与火的初啼,已在他灵魂深处,刻下永不磨灭的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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