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轻,像自言自语。
顾逸尘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没穿西装外套,衬衫袖口卷到小臂,腕骨上那道光斑残留的痕迹若隐若现。
他走进来,站到杰森身旁,没看镜头,也没看监视器,只看着那片空荡的光影。
“我母亲走前,没说一句话。”他的声音很平,没有起伏,“她只是看着我,笑了。那种笑,不是开心,也不是难过,是……终于放下了。”
他顿了顿,“你要演的,不是失去的痛,是接受的静。”
杰森没说话,只是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神变了。不是悲伤,不是克制,而是一种深到看不见底的平静。
他站起身,走到拍摄区中央,站定。灯光师下意识调暗了顶灯,音效师悄悄放起了低频脉冲。
镜头启动。
他没动,只是站着,目光落在前方,呼吸缓慢而均匀。五秒过去,十秒过去,他嘴唇微动,声音轻得几乎被空气吞没:“你还记得那年冬天的雪吗?”
没人出声。
他没再说话,也没做动作,只是站在那儿,眼神一点点变得柔软,像雪落在湖面,没有涟漪,却沉了下去。
顾逸尘没喊卡。
三分钟,镜头一直拍。监视器前的工作人员陆续停下手中的活,有人低头,有人闭眼,有人悄悄握住了身边人的手。
直到音效师轻声说:“机器声……停了。”
低频脉冲戛然而止。
杰森缓缓闭眼,肩膀微微塌下,像卸下了什么。
顾逸尘终于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
全场静了几秒,然后有人轻轻鼓掌,接着是第二下,第三下。副导演站在角落,手贴在胸口,没动。
洛倾颜走到控制台前,钢笔在掌心轻轻一震,水晶泛起微光——杰森的情绪,不再是焦虑,也不是刻意的克制,而是一种沉静的释然,像冬夜的湖面,结了一层薄冰,底下却有暖流在走。
她把笔收回口袋,抬头看向顾逸尘。
他正看着她,腕骨上的光斑在阳光下微微发亮。他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收工时,夕阳穿过储罐顶部的观察窗,光柱斜切而下,灰尘在其中缓缓浮游。杰森站在原地,没走,忽然用中文说:“那个声音……还能再听一次吗?”
洛倾颜笑了:“只要你愿意静下来,它一直在。”
他点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
“下次……我能带耳机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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