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布满黏液和菌毯的通道,前方的空气开始变得不同。一丝丝稀薄的、如同轻纱般的白色雾气逐渐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奇异的、略带甜腻的气味。
亚瑟脚步未停,周身流转的圣光微不可察地明亮了一瞬,便将那些试图靠近的白色雾气彻底净化、排斥在外。
这种程度的致幻或毒素,对他如今的神体而言,毫无作用,只是他并不想直接接触。
但他身后的萨德克却无法免疫。
几乎是吸入第一口雾气的瞬间,萨德克的眼神就变得有些恍惚。他的脚步慢了下来,呼吸逐渐急促。
在亚瑟看不到的幻境中,萨德克正经历着无比真实的噩梦!
白色的雾气在他眼前扭曲、变形,化作了无数嘶吼咆哮的变异体!剥皮的变异体、覆盖鳞片的进阶体、黑色的猎杀者、巨大的蠕虫…它们从四面八方,如同潮水般向他涌来!
“开火!开火!”萨德克惊恐地大叫,手中的步枪疯狂喷吐着火舌。子弹打在汹涌的变异体中,似乎起到了一些效果,不断有变异体倒下,但更多的变异体无穷无尽地涌上来!
弹匣很快打空,他手忙脚乱地更换,但动作因为恐惧而变得笨拙。很快,最后的子弹也消耗殆尽。
“不!别过来!”他扔掉了步枪,抽出战术匕首,赤手空拳地迎向扑来的变异体。匕首刺入变异体的身体,却没有丝毫触感。但他来不及思考,下一刻,他就被无数的变异体扑倒在地,利爪撕扯他的血肉,獠牙啃噬他的骨骼…
剧烈的痛苦和死亡的恐惧瞬间将他淹没!
然后,一切重置。
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白色迷雾区域的入口,来时的路不知何时已经被厚重的、无声落下的应急密封门彻底封锁。而前方,依旧是那片弥漫的、令人不安的白雾,以及雾中若隐若现的、狰狞变异体的身影。
绝望的循环开始了。
他再次拿起武器战斗,再次耗尽弹药,再次被撕碎…每一次死亡都无比真实,每一次复活都带来更深的绝望和恐惧。他的精神如同被放在磨盘下反复碾压,迅速走向崩溃的边缘。
亚瑟前行了大约十几米,忽然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消失了。他停下脚步,回头望去,只见身后通道空无一人,只有那片愈发浓郁的白雾在缓缓涌动。
“萨德克?”亚瑟叫了一声,没有回应。
他微微皱眉,立刻原路返回。神识扫描在迷雾中受到了一些干扰,但很快,他在迷雾区域的边缘发现了目标。
只见萨德克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他手中的步枪掉落在一边,眼神彻底涣散,失去了焦点,脸上满是冷汗和极度恐惧后的虚脱。他嘴唇哆嗦着,无意识地喃喃自语:“…死了…活着…杀不完…跑不掉…”
亚瑟蹲下身,手指泛起微光,轻轻点在他的额头。圣光能量流入其体内,迅速探查他的状况。
“原来是致幻迷雾…”亚瑟瞬间明白了原因,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他自身对这种程度得致幻已经免疫,却一时疏忽了萨德克只是个普通人类。
温和而充满安抚力量的圣光涌入萨德克的意识海,如同温暖的阳光驱散阴霾,迅速抚平他精神上的创伤和恐惧。
那些可怕的幻象如同被戳破的泡沫般在萨德克的眼前纷纷碎裂、消失。
萨德克猛地吸了一口气,如同溺水之人被拉出水面,涣散的眼神重新聚焦。还来不及细想,他首先看到的是亚瑟那泛着柔和圣光、按在自己额头的手指。
那光芒温暖、纯净,带着一种他无法理解但却能清晰感受到的、令人心安的力量,正在快速治愈他几乎崩溃的精神。
他猛地向后缩了一下,脱离亚瑟的手指,惊疑不定地看着亚瑟那双仿佛映照着太阳的红色眼睛,声音干涩而紧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刚才那光…那绝不是科技!你…你不是人类,对不对?”
亚瑟收回手,平静地直视着萨德克的双眼。在刚才治疗的过程中,他的神识已经如同翻阅书籍一般,快速而不留痕迹地浏览了萨德克几乎全部的记忆和潜意识。这是一个经历过严格训练、责任感强、在绝境中仍尽力保护同伴的军人,意志坚韧,并非奸恶之徒。
确认了这一点,亚瑟决定透露部分真相。
“我来自未来。”亚瑟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如同惊雷在萨德克耳边炸响,“距离你们所在的时代,大约…千年之后。”
萨德克彻底呆住了,张着嘴,大脑仿佛宕机了一般,无法处理这个难以置信的信息。
未来?千年之后?这怎么可能?!
亚瑟没有再多做解释,站起身:“跟紧我,这迷雾致幻效果很强,但本身无毒。集中精神,不要被看到的幻象迷惑。”
他继续向前走去,这一次,他分出一缕细微的圣光萦绕在萨德克周围,帮他抵御迷雾的侵蚀。
萨德克神情恍惚地跟在后面,脑子里一片混乱,亚瑟的话和他的种种不可思议之处不断回响,让他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又前进了一段距离,通道一侧的墙壁出现了异常。大片黏稠的、半透明的有机物质覆盖在墙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如同巢穴般的鼓包。
鼓包中央,嵌入着一个人类。
那是一个勉强还能看出人形的变异体。它的四肢已经完全退化萎缩,身体则异常膨胀,尤其是肺部区域,变得巨大无比,如同两个不断起伏蠕动的肉囊。随着它缓慢而沉重的呼吸,大量的白色致幻雾气被制造出来,通过墙壁上蔓延的菌毯细微孔洞,源源不断地释放到空气当中。
“是它!”萨德克看到这个制造迷雾的元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立刻举起了步枪,瞄准了那个不断呼吸的肉囊。
“别开枪。”亚瑟抬手阻止了他。
“为什么?”萨德克不解,甚至有些激动,“就是这东西让我们差点……”
“仔细看它周围。”亚瑟打断他,指向那巢穴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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