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初年,南方某城名为清河镇,镇西郊外有座“永安殡仪馆”,兼营火葬业务。馆主姓胡,单名一个魁字,生得肥头大耳,一双小眼总眯缝着,见人便笑,镇民送他个外号“笑面佛”。
这日黄昏,殡仪馆后院墙外老槐树上,几只乌鸦哑着嗓子叫个不停。新来的学徒陈文生提着两桶水匆匆走过青石板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陈文生年方十九,因家贫辍学,经远房表叔介绍来此谋生。表叔只说胡老板待人宽厚,管吃管住,月钱不少,却未细说这殡仪馆里的门道。
“文生,愣着干什么?前厅有客,去帮着招呼。”胡魁摇着蒲扇从正厅踱出来,脸上堆着那招牌式的笑容。
“是,胡老板。”文生放下水桶,整了整青色粗布短褂,小跑着进了前厅。
厅内站着一对中年夫妇,衣着朴素,面容憔悴。地上放着副薄皮棺材,隐隐透出腐臭味。男人姓赵,是镇东卖豆腐的,妻子痨病多年,昨夜咽了气。
“胡老板,内人的后事,就托付您了。”赵掌柜眼圈红肿,递上一小布袋银元,“按规矩,火化后骨灰要装红木盒,三日后我来取。”
“赵掌柜放心,我们永安殡仪馆最重信誉,定让尊夫人走得体面。”胡魁接过钱袋掂了掂,笑容更盛几分,“您节哀顺变。”
陈文生帮着将棺材抬往后院停尸房。停尸房阴冷异常,墙面渗着水珠,靠墙一排停着七八具尸体,都用白布盖着。最里面有两具尸体颇为奇特,一具骨架异常粗大,另一具则缺了左腿。
“文生啊,”胡魁不知何时跟了进来,拍拍他的肩,“咱们这行有讲究,尸体不能久停,一般隔日就得火化。你刚来,今晚先熟悉熟悉流程。”
“胡老板,那两具...”文生指着里面。
“哦,那是无主的流浪汉,官府送来处理的。”胡魁轻描淡写,“今晚你先帮着把赵家娘子的遗体送进焚化间,老王会在那儿教你。”
夜幕降临,殡仪馆内寂静无声,只有后院焚化间的烟囱偶尔冒出火星。老王是个五十来岁的驼背老汉,寡言少语,脸上有块烧伤疤痕,看着有些骇人。
焚化炉是个砖砌的大灶,炉膛内火光熊熊。老王示意文生将赵家娘子遗体推入炉中,按下机关,铁板倾斜,尸体滑入火海。炉门关闭的瞬间,文生似乎看见老王朝炉内撒了把白色粉末。
“王师傅,那是...”
“助燃的。”老王瓮声瓮气,再不言语。
三日后,赵掌柜来取骨灰。胡魁亲自捧出一只雕花红木盒,打开一看,里面装着灰白色粉末。赵掌柜颤抖着手接过,老泪纵横。文生站在一旁,总觉得那骨灰的颜色有些不对——他记得那日炉火熄灭后,老王清扫出的灰烬似乎是暗灰色的。
又过了半月,文生渐渐熟悉馆内事务。他注意到几个奇怪现象:一是焚化炉每日烧的尸体远多于接的生意;二是后门常在三更时分有马车出入;三是老王每隔几日就会从焚化间拎出几包用油纸包裹的长条物件,交给胡魁。
这夜,文生起夜小解,隐约听见前厅有人说话。他蹑手蹑脚靠近,从门缝窥见胡魁正与一穿西装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交谈。桌上摆着几只油纸包,胡魁拆开一只,里面竟是森森白骨!
“刘主任,这批货色不错吧?”胡魁压低声音,“三具成年男性,骨架完整,无病无伤。”
被称作刘主任的推了推眼镜,仔细检查白骨:“股骨、胫骨、髋关节...品相尚可。胡老板,如今医院对移植骨需求很大,价格好商量,关键是货源稳定。”
“放心,永安殡仪馆是清河镇独一家,方圆五十里的尸体都得经我手。”胡魁笑道,“只是最近镇上查得严,无主尸体不好弄,得在那些有主尸上想法子。”
刘主任会意:“老规矩,烧一半留一半。骨灰用旧灰充数,谁会细查?只是需做得干净,莫留把柄。”
“自然,焚化炉温度控制我有诀窍,皮肉烧尽,骨架完好。老王是我多年心腹,手脚利落。”胡魁将油纸包重新裹好,“对了,上次那批儿童骨骼...”
文生听到这里,浑身冰凉,险些叫出声,慌忙捂住嘴。原来这殡仪馆竟干着这等勾当!他想起赵掌柜捧着骨灰盒悲痛欲绝的模样,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次日,文生仔细观察焚化流程。果然,老王在每具尸体入炉前都会调整风门,控制温度。待皮肉燃尽,他便熄火,待炉温稍降,用长钩取出骨架,迅速装入油纸包。随后,他从墙角一只大瓮中舀出灰烬,装入骨灰盒。
那大瓮里装着的,怕是多年积存的“通用骨灰”!
文生想揭发此事,却苦无证据。他试过接近那只大瓮,发现上面贴着符纸,写着“众生平等,骨灰同源”八字,讽刺至极。
又过几日,镇上富商钱老爷独子暴病身亡,年仅八岁。钱老爷悲痛欲绝,要求用最上等的紫檀木盒装骨灰,并请高僧超度七日。胡魁满口答应,收了一百大洋。
当夜,文生偷偷潜入焚化间,躲在柴堆后。子时刚过,胡魁和老王推着钱家小公子的遗体进来。孩子穿着绸缎寿衣,小脸苍白如纸。
“可惜了,才八岁,”胡魁竟叹了口气,“但儿科医院那边出价高,一副完整儿童骨骼顶五具成人的。”
“老板,这孩子是独苗,钱老爷若知...”老王难得开口。
“知道又如何?烧都烧了,他能辨出哪捧灰是他儿子的?”胡魁冷笑,“动作快点,刘主任的马车三更到。”
文生眼见老王将孩子遗体推入炉中,心如刀绞。他突然想起自己六岁夭折的妹妹,若她的尸骨遭此亵渎...一股热血涌上头顶。
“住手!”文生从柴堆后冲出。
胡魁和老王大吃一惊。胡魁先反应过来,眯起的小眼闪过凶光:“文生,你都看见了?”
“胡老板,这是伤天害理的事!钱老爷就这一个儿子,你们连孩子的尸骨都不放过?”文生声音发颤。
“伤天害理?”胡魁冷笑,“文生,你年轻不懂。人死如灯灭,一把火烧了也是烧,留下骨架还能救人一命,这是积德。”
“积德?你们把别人的骨灰给家属,却把尸骨卖钱,这是欺诈!”
“欺诈?”胡魁逼近一步,“那些家属要的是念想,我给他们的就是念想。至于骨架,放在土里烂掉不如用在正途。刘主任的医院用这些骨头给人做移植,救了多少性命,你知道吗?”
“那是两码事!你们若真为救人,就该光明正大征求家属同意!”
“同意?”胡魁哈哈大笑,“文生啊文生,你说谁会同意亲人死后被拆骨卖钱?人性自私,宁可让尸骨腐烂,也不愿它造福他人。”
老王默默堵住门口,手中多了把铁钩。焚化间内只有炉火噼啪声,气氛凝重如铁。
文生心知不妙,强作镇定:“胡老板,我好歹是陈家的人,我表叔...”
“你表叔?”胡魁嗤笑,“他介绍你来,是因为收了我五十大洋。你若不识抬举...”他向老王使个眼色。
文生转身欲逃,却被老王一把抓住。这驼背老汉力气奇大,铁钳般的手扼住文生喉咙。文生挣扎间,瞥见墙角那口装“通用骨灰”的大瓮,急中生智,一脚踢翻。
骨灰漫天飞扬,胡魁和老王被迷了眼。文生趁机挣脱,冲出焚化间,一路狂奔出殡仪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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