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寰站在一整面墙的落地镜前,最后一次整理着自己的仪容。他选择了一套剪裁极其合身的深蓝色定制西装,面料柔软而矜贵,没有系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一粒纽扣,刻意营造出一种亲和、放松的姿态。专业的化妆师刚刚为他修饰完毕,掩盖了连日劳累带来的细微倦容,让他的脸庞在灯光下显得精神矍铄,甚至有种不符合年龄的、锐利的活力。
公关总监站在他身后半步,做着最后的汇报:“……核心发言的五个家庭已经确认过流程,孩子们都很听话。媒体提问环节,我们也安排了‘自己人’混在里面,会引导正面问题。所有可能涉及隐私或法律的敏感话题,都有标准应答模板。”
欧阳寰对着镜子,微微调整了一下袖扣的位置——那是一对镶嵌着深邃蓝宝石的铂金袖扣,价值不菲,低调地彰显着身份。他看着镜中的自己,那个即将登上舞台,扮演圣徒的男人。
“嗯。”他淡淡地应了一声。
助理快步走进来,低声道:“董事长,时间到了。”
欧阳寰深吸了一口气,不是紧张,而是在调动某种表演的情绪。他脸上那种惯常的、属于资本巨鳄的冷硬线条,开始一点点变得柔和,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个温和的、甚至带着些许感慨和……“父性”光辉的弧度。连他眼神里那鹰隼般的锐利,也刻意收敛,覆上了一层看似真诚的、略带水光的朦胧。
他转身,在助理和保镖的簇拥下,走向通往主会场的通道。
当他的身影出现在宴会厅主入口的瞬间,如同摩西分开了红海。所有的喧嚣、嘈杂,在短暂的几秒窒息般的停顿后,猛地爆发成一片更加狂热的浪潮!聚光灯瞬间锁定了他,无数镜头疯狂地对准他按下快门,咔嚓声连绵成一片刺耳的白噪音。人群像潮水般向他涌来,又被安保人员死死拦住。
主持人激动得有些变调的声音通过遍布全场的音响系统炸开:“女士们先生们!孩子们!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今天的主角,一位用非凡的爱心改变了数百个家庭命运的伟大人士——欧阳寰先生!”
掌声、欢呼声、孩子的哭闹声、媒体的呼喊声……所有声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物理性的音浪,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欧阳寰脸上挂着那练习过无数次的、无可挑剔的“感动”与“谦和”的笑容,稳步走向舞台中央。他边走,边向台下挥手,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以及那些被父母高高举起、或好奇或畏惧地看着他的、小小的脸庞。
那些脸,男孩,女孩,不同年龄,不同打扮……但或多或少,都带着与他相似的影子。有的眉眼像他,有的口鼻像他,有的只是某种神韵上的契合。几百个流淌着他血脉的“产品”,此刻如同商品般陈列在他眼前。一股极其隐秘的、近乎战栗的满足感,像电流一样窜过他的脊髓,但他脸上的笑容,却越发显得温暖而慈悲。
他走到舞台中央的演讲台前,双手微微下压,示意大家安静。奇迹般地,鼎沸的人声竟然真的渐渐平息下来,只剩下一些孩子无法控制的、零星的咿呀声。
他调整了一下麦克风的高度,目光再次扫视全场,这一次,他的眼神里刻意注入了更多的“情感”,声音通过音响传出,带着一种经过精密计算的、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磁性:
“各位……朋友们,”他顿了顿,仿佛在压抑内心的激动,“各位可爱的孩子们……”
他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微颤,传遍了宴会厅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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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海州市边缘。
这里是城市扩张过程中被遗忘的角落,低矮破败的旧式居民楼拥挤地叠在一起,楼体上布满雨水常年冲刷留下的黑色污迹和斑驳的苔藓。狭窄的巷道如同迷宫,地上污水横流,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烂和劣质油脂混合的酸馊气味。
其中一栋筒子楼的三层,一间不过十平米出头的房间里,光线昏暗。唯一的窗户对着另一面同样肮脏的墙壁,使得房间里即使在白天也需要开着那盏摇摇欲坠的白炽灯。墙壁因为常年渗水而大片剥落,露出里面灰黑的砖块。家具寥寥无几,且都破旧不堪。
林静就坐在窗边的一张旧书桌前。书桌是她从垃圾堆里捡回来,自己用钉子勉强修复的。桌上摊开着高中课本和练习册,纸页边缘已经卷曲发毛。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身形单薄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但她的背脊挺得很直,握着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
她面前的练习册上,是一道复杂的物理力学分析题。她的眉头紧紧蹙着,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不是因为题目太难,而是楼下传来的、继父如同破锣般的吼叫声和母亲隐忍的、带着哭腔的辩解,像钝刀子一样反复切割着她的神经。
“……钱呢?啊?老子辛辛苦苦赚的钱,又让你拿去填那个赔钱货的无底洞了?读读读,读他妈什么书!女的读那么多书有屁用!早点出去打工挣钱才是正经!”继父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酒气和暴戾。
“你小点声……静静在学习……这次是学校的资料费,不能不交……”母亲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哼。
“学个屁!让她滚出来!老子今天……”
砰!是什么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林静的笔尖猛地一顿,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绝望的痕迹。她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那颗年轻的心脏因为愤怒和屈辱而剧烈地跳动着。这样的场景,几乎是她成长过程中每日必备的伴奏。贫穷,争吵,暴力,像房间里无处不在的霉味一样,浸透了她十七年人生的每一个缝隙。
她猛地睁开眼,目光落在桌角那张被反复摩挲、边缘已经起毛的旧报纸剪报上。剪报的日期是几年前,标题醒目得刺眼——《科技巨子欧阳寰疑似早年曾匿名捐精,造福无数求子家庭》。旁边配着一张欧阳寰出席某个科技论坛的照片,西装革履,气度非凡,眼神锐利,与她周围所有的人都处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是她母亲在一次彻底绝望后,翻箱倒柜找出来的“证据”。母亲当年是在一家私人诊所做的受精卵植入,过程严格保密,但一些零星的记录和眼前这个男人与自己女儿隐约相似的五官轮廓,让这个饱受生活摧残的女人,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静静……他……他可能……是你的……”母亲当时嗫嚅着,眼神里闪烁着卑微而疯狂的光。
林静从不相信这种虚无缥缈的幻想。在她看来,这不过是母亲被生活压垮后产生的精神鸦片。那个站在财富和权势顶端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她这个挣扎在泥泞里的蝼蚁的生物学父亲?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此刻,楼下继父的咆哮和母亲的啜泣如同最恶毒的催化剂。一种强烈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怨恨和不甘,像野草般在她心中疯长。凭什么?凭什么那个男人可以光鲜亮丽地活在云端,而她却要在这里忍受这种猪狗不如的生活?哪怕只有百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哪怕只是去撕下那个男人伪善面具的一角……
她的目光,死死锁定了剪报旁边,用圆珠笔狠狠写下的一个地址——寰宇世纪酒店。那是今天,那个叫欧阳寰的男人,要公开举办那场盛大的、“认亲”活动的所在地。
一个疯狂而绝望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了她的脑海。
去哪里。
去那个光鲜亮丽、与她格格不入的世界。
去当着所有人的面,问问他!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带着毁灭性的力量,攫取了她全部的理智。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响声。她甚至没有换下校服,只是抓起桌上那个洗得发白的旧帆布书包,将里面所有的课本和练习册都倒了出来,然后冲出了房间,无视了楼下继父更加暴怒的吼叫和母亲惊慌的呼喊。
她跑出了昏暗的楼道,跑出了污水横流的巷子,融入了大街上熙攘的人流。冬日的寒风吹在她单薄的身上,让她打了个哆嗦,但胸腔里那股灼热的、混合着仇恨与绝望的火焰,却支撑着她,朝着城市最中心、最耀眼的那片区域,跌跌撞撞地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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