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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职称墙上的血指纹（第1页）
技术科的小会议室，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像暴风雨来临前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年度职称评审会正在这里无声地进行，每一道目光都带着审视，每一声呼吸都显得小心翼翼。
林野坐在长桌的最末端，那个位置恰如他此刻在众人眼中的地位——边缘，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仿佛只是角落里一抹无关紧要的阴影。他面前摊开的资料堆里，最显眼的，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才考取的注册测绘师资格证，还有那份“参考”了局里核心思路的钢轨探伤算法专利证书，那上面凝聚的心血，此刻却显得有些凄凉。
轮到他陈述时，林野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他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专利的核心原理和应用价值，着重强调了它在实际工作中预防重大事故的成效，尤其是边境冻土区那次惊心动魄的险情。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仿佛在守护自己最珍视的孩子。
然而，他话音刚落，评委席上那个头发花白、据说是某位副局长的大学导师的老专家，慢悠悠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目光扫过林野，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开口了：
“小林同志这个专利嘛，思路确实有些新意。”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敷衍，“但是呢，”话锋陡然一转，那声音仿佛骤然变冷，“我们评审职称，尤其是高级职称，看的可不是一两项成果，而是综合素养，是扎实的理论功底，是系统化的知识架构。”他故意拉长了语调，目光落在林野的学历复印件上，像是在掂量什么，然后轻轻晃了晃那张纸，“你这个‘非全日制’的学历背景……”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又凝重了几分。老专家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在基础理论的完备性上，恐怕天然就存在一些……短板啊。”他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某种不言而喻的轻蔑，“局里对知识产权的审核一向严格，尤其是涉及到核心安全技术的专利，持有者的学术背景必须经得起推敲。所以我建议，这项专利的权属和实际价值，是不是需要经过更权威的第三方机构重新评估认证，才能作为有效的评审依据呢？大家觉得呢？”
这番话说得看似公允，字字句句却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林野最薄弱的地方。学历背景被全盘否定，专利的合法性和价值更是被直接质疑，瞬间将他精心准备的一切打入需要“额外证明”的冷宫。其他评委交换着眼色，有人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有人则选择沉默，眼神闪烁。人事处长王处面无表情，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发出单调而刺耳的声响。
角落里，陈杰嘴角勾起一丝几乎难以察觉的冷笑，那笑意里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林野看着眼前这一幕，看着自己耗费无数心血换来的成果，被如此轻飘飘地以“血统不正”为由否定，看着评委们那副理所当然、甚至带着点怜悯的嘴脸，一股积压已久的、混杂着对父母失踪的悲愤和对体制不公的绝望的怒火，猛然间冲垮了他心中那道脆弱的理智堤坝！
他猛地站了起来！动作之大，带着一股决绝的力道，椅子被带得向后翻倒，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死寂的会议室里，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理论功底？系统知识？”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异常清晰，每一个字都像冰锥般凿击着这虚伪的平静，“各位领导、专家！评判一个人的能力，难道就只看那张纸吗？你们口口声声的安全，是写在文件里的安全，还是真正铺在钢轨上的安全？！”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悲怆的质问。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他猛地探手入怀，掏出一个冰冷的物件——一把道尺！这个出乎意料的动作让几个角落里的保安下意识地往前一冲，但人事处长王处却抬了抬手，制止了他们。他倒要看看，这个“刺头”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林野仿佛没有看到所有人的目光，也听不到那无声的惊呼。他将道尺尾端一个不起眼的微型接口，粗暴而决绝地插进了会议室投影仪的USb端口！那动作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狠厉！
指令输入：强制投影！目标文件：《职称评审权重算法可视化报告》！来源：局内网人事系统深层日志！
嗡——唰！
投影仪发出低沉的嗡鸣，一道刺眼的光柱瞬间打在幕布上！没有ppt，没有华丽的排版，只有道尺直接投射出的、冰冷赤裸的数据流和直指核心的图表！
幕布上，一个巨大的饼图赫然在目：职称评审核心权重占比（近三年全局数据）：
学历背景权重：65%（鲜红刺目，占据了大半个画面，像一道无法逾越的血色鸿沟）
技术成果专利权重：20%（占比可怜，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领导评价人脉权重：15%（黄色，同样醒目）
下方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支撑，像一把把锋利的匕首：
近三年晋升副高及以上职称人员，211985院校毕业占比：92%
非统招学历人员申报通过率：不足8%
“技术成果”项平均得分：统招人员85分，非统招人员45分（算法内部加权差异巨大）
“领导评价”项标准差：统招人员±5分，非统招人员±15分（主观评价波动极大，几乎全凭印象）
最后一行加粗的结论如同血淋淋的控诉，烙印在每个人的眼底：【学历背景为决定性门槛，技术贡献权重被系统性压制！】
“哗——！”整个会议室瞬间炸开了锅！评委们脸色剧变，有人惊愕得说不出话，有人脸色铁青，有人则心虚地移开了目光。陈杰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几乎无法维持表面的镇定。人事处长王处“腾”地站起来，指着的林野的手指气得发抖：
“林野！你……你竟敢入侵局内网系统！窃取机密！妖言惑众！保安！保安！把他给我轰出去！没收他那邪门玩意儿！”
几个保安如狼似虎地冲上来，粗暴地扭住了林野的胳膊。林野没有挣扎，任由他们将自己向外拖。他死死地盯着幕布上那刺目的65%，目光如刀，扫过一张张或震惊或愤怒或心虚的脸，最后落在被保安夺走的道尺上，嘴角扯出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弧度，仿佛在笑，又像是在嘲弄。
在被推出门的那一刻，他听到王处气急败坏地对技术科的人吼道：“立刻！马上！给我格式化他的电脑！所有设备！查！彻底查！这种危险分子，必须清除出技术队伍！”
林野被粗暴地推搡着离开会议室，身后传来愤怒的咆哮和混乱的议论，像潮水一样将他淹没。走廊里，许多同事探头探脑，眼神复杂，有同情，有恐惧，也有冷漠。他不在乎了。那65%的权重，像一道无形却坚不可摧的墙，彻底隔绝了他对这个地方最后一点归属感。他失去的不仅是职称，更是对这个地方残存的最后一丝幻想。
同一天下午，一个没有寄件人信息的国际快递送到了传达室。林野拆开，里面是一个小巧的象牙雕刻平安符，造型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小象，栩栩如生。没有任何留言。
是父母！这一定是父母在泰国清莱或清迈某个地方买的！是他们失联前寄出的？还是……更坏的信号？
他颤抖着拿起平安符，入手温润，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感。但下一秒，道尺在他口袋里猛地一震！林野心有所感，立刻将道尺的传感端对准平安符。
指令输入：物质成分快速扫描分析。
道尺屏幕瞬间跳出刺目的警告：检测到微量附着物：
主要成分：钙磷酸盐（象牙基质）
微量异常成分：硝酸甘油！浓度：0.003%（限量，但远超环境背景值）
硝化甘油！一种极其不稳定、威力巨大的液态炸药，常用于矿山爆破！
林野的心瞬间如坠冰窟！父母购买平安符的地方，或者途经的地方，一定接触过炸药！这绝不是普通的旅游纪念品！它像一个冰冷的标签，无声地指向金三角那充满硝烟与死亡的黑暗丛林！
象牙的温润触感此刻变得灼热滚烫，仿佛沾染着父母未知的鲜血和绝望。林野将它紧紧攥在手心，尖锐的象牙边缘刺痛了掌心，那疼痛却远不及他心中的惊骇。道尺的冰寒，象牙的微温，硝化甘油的死亡气息……几种感觉混杂在一起，让他几乎窒息。职称的屈辱被更大的恐惧和愤怒取代，像野火般熊熊燃烧。他必须知道真相！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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