乃蛮部初春的清晨,寒意料峭。顾远刚刚在田泽生施针和苦药的双重作用下,强压下翻涌的气血与蚀骨的悲痛,勉强支撑着坐在毡包内,对着粗糙的羊皮地图,用炭笔勾勒着月亮湖的防御布局和可能的迁徙路线。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雪,眼窝深陷,但那双眸子却如同冰封的寒潭,深邃、冰冷,燃烧着一种近乎非人的、令人心悸的冷静。
就在这时,毡包外传来一阵急促却刻意压低的脚步声,紧接着是邹野凝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主上!乃蛮部哨骑急报!东南方向发现大队骑兵!打着契丹王庭的旗号!是……是耶律德光王子亲至!距离营寨已不足十里!”
顾远执笔的手微微一顿,炭笔在羊皮上留下一个浓重的墨点。他缓缓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丝冰冷而了然的弧度。
“来得……真快。”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听不出喜怒,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寒意。“知道了。传令:乞答孙乙涵,率天罡三十六煞,列队!随我‘恭迎’王子殿下!邹野,你的人,负责外围警戒,清理道路,勿使乃蛮部民惊扰王驾。”
“是!”邹野领命而去。
顾远深吸一口气,胸腔的隐痛让他眉头微蹙。他放下笔,缓缓站起身。田泽生立刻上前,递过一碗温热的汤药:“族长,再喝一口,稳住心脉。”
顾远没有拒绝,接过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滑入喉中,带来一丝短暂的清明。他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深色的貂裘,遮住了胸前的血迹和憔悴,努力挺直了腰背。当他掀开毡包门帘,踏入清晨微凉的空气中时,那个身形微颤、脸色苍白的顾远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契丹左谷蠡王顾远——一个即使遭受重创,脊梁也未曾弯折的枭雄!
营寨入口处,乞答孙乙涵率领着三十六名如同铁塔般的天罡煞神,如同沉默的黑色磐石,分列两旁。他们身上未散的煞气和顾远那冰冷沉凝的气势,让闻讯赶来的乃蛮部族人远远观望,大气都不敢出,心中充满了敬畏与疑惑——王子殿下怎么突然来了?
烟尘渐近。耶律德光率领着数百名精锐的王庭亲卫,如同旋风般卷到了营寨门口。年轻的王子一身华贵的契丹王袍,外罩银狐皮裘,端坐在一匹神骏的白马之上,眉宇间带着几分刻意彰显的威严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当他看到寨门前迎候的顾远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顾远的样子,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深陷的眼窝,无不显示着他遭受了巨大的打击。但更让耶律德光心惊的是,顾远那双眼睛!冰冷,深邃,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看不到丝毫崩溃的迹象,反而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远兄!”耶律德光翻身下马,脸上瞬间堆满了关切与“愤怒”,大步流星地走上前,张开双臂,如同久别重逢的兄弟般,重重地拍向顾远的肩膀!
这一拍,带着试探!耶律德光想看看顾远是否真的虚弱不堪!
顾远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晃,胸腔内气血一阵翻涌,但他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挤出了一丝“虚弱”却“感激”的笑容,同样伸出手,看似热情实则巧妙地卸去了大部分力道,与耶律德光相握:“德光王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顾远……惭愧!”
两人的手握在一起,耶律德光感受到顾远掌心传来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心中稍定——看来伤得不轻!但那份强撑的意志力,也让他暗自凛然。
“远兄何出此言!”耶律德光声音洪亮,带着“义愤填膺”,“辽东之事,父汗与我刚刚得知!滑哥、辖底那群猪狗不如的畜生!竟敢做出如此丧尽天良之事!父汗闻讯,震怒无比!恨不得立刻提兵,踏平他们的营寨,为远兄报仇雪恨!”他一边说着,一边亲热地揽着顾远的肩膀,仿佛同仇敌忾的生死兄弟,“我这次来,就是奉父汗之命,一是探望远兄伤势,表达我耶律家对远兄的关切与支持!二是商议如何为远兄讨回这个血债!”
他的话语情真意切,眼神“灼灼”,若非顾远早已洞悉其父子的权谋算计,几乎要被这“真挚”的表演所打动。远处,刚刚被母亲强拉着出来“散心”、实则心不在焉的乌尔托娅,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她看着那个苍白却依旧挺拔的身影,看着他与尊贵的王子殿下如此“亲密”地并肩而行,心中对这个神秘的左谷蠡王更加好奇,甚至……夹杂着一丝她自己都未曾明了的悸动。她19岁了,草原上的同龄姑娘大多早已嫁人生子,父母虽疼爱她,却也难免着急。提亲的人踏破门槛,草原上的勇士、部族头人的儿子,甚至乃蛮部新推选的长老都想求娶她,可她就是看不上。她觉得那些男人要么粗鄙,要么浅薄,要么眼里只有她的容貌。直到那天,顾远如同天神般降临,以雷霆手段碾碎了巴哲尔,也碾碎了她心中的绝望。他强大、神秘、冷酷却又似乎藏着不为人知的温柔,尤其是昨夜宴会上他那深邃的关于部族融合的言论,更让她觉得他与众不同。母亲最近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开始更加急切地给她安排相亲,这反而激起了她的逆反心理,更加频繁地找借口接近顾远父母所在的毡包区域。今天看到这一幕,她的心,跳得更快了。
顾远任由耶律德光揽着,脸上挂着“感激”而“悲痛”的表情,引着耶律德光走向他临时处理事务的侧帐。耶律德光目光扫过人群,自然也看到了远处那个亭亭玉立、容貌姣好的乌尔托娅,眼中闪过一丝惊艳。他心中一动,只当是顾远营中的侍女,便对身边亲随使了个眼色,又对顾远笑道:“远兄,一路奔波,口有些渴了,让……嗯,让那个姑娘进来奉茶吧。”他手指随意地指向了乌尔托娅的方向。
乌尔托娅的心猛地一跳!王子殿下……点名叫她?她下意识地看向顾远。
顾远也看到了乌尔托娅,面上没什么表情道:“托娅?也好,她手脚麻利,常来帮我母亲做些事。托娅,去准备些上好的奶茶和点心送进来。”
乌尔托娅强压下心中的慌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窃喜?连忙低头应道:“是,王爷,王子殿下。”她转身快步离去准备,心却如同小鹿乱撞。她居然能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接触顾远,还是在王子殿下面前!
侧帐内,两人分宾主落座。顾远屏退了所有侍从,连乞答孙乙涵等人也只守在帐外十步之外。耶律德光带来的亲卫和顾远的天罡三十六煞,则被双方默契地布置到了距离帐篷一公里以外的地方,既显示“坦诚”密谈,又避免惊扰乃蛮部族民,同时形成一种无形的对峙平衡。
乌尔托娅端着托盘进来时,帐内的气氛已经变得凝重而微妙。她低着头,动作轻巧而麻利地将热气腾腾的奶茶和精致的点心摆放在两人面前的小几上,全程不敢抬头看顾远,却能清晰地感受到耶律德光那毫不掩饰的、带着欣赏与一丝占有欲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她摆好东西,低声说了句“王爷、王子殿下慢用”,便想退出去。
“等等,”耶律德光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玩味,“再添些炭火吧,帐内还有些凉。”他显然是想让这赏心悦目的姑娘多留一会儿。
乌尔托娅身体一僵,只能应声,走到角落的火盆边,拿起火钳,假装拨弄炭火,实则竖起了耳朵,心跳如擂鼓。她知道偷听是大忌,但强烈的好奇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冲动驱使着她,让她挪不动脚步。
耶律德光端起奶茶,吹了吹热气,目光落在顾远依旧苍白的脸上,叹了口气,开始了他的“表演”:“远兄,你……节哀。辽东之事,实在令人发指!父汗与我听闻,痛心疾首!滑哥、辖底等人,视我契丹法度如无物,为一己私怨,竟行此灭绝人性之举!此仇不报,天理难容!”
他顿了顿,观察着顾远的反应,话锋一转,带上了一丝“无奈”:“然而……远兄你也知道,守旧派在王庭树大根深,滑哥、辖底本身又是八部中强部首领,滑哥属涅剌部,辖底属品部,党羽众多。父汗虽为大汗,但建国伊始,百废待兴,牵一发而动全身啊!若贸然发兵征讨,恐激起守旧派全面反扑,引发契丹内战,让中原看了笑话,更会动摇建国根基!父汗……也是投鼠忌器,有心无力啊!”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诚恳”而“热切”:“所以,父汗的意思是,此事必须谋定而后动!我这次来,就是想与远兄商议一个万全之策!既要为远兄和惨死的族人讨回公道,又要避免契丹内耗!只要远兄开口,需要我耶律德光做什么,需要王庭在物资、情报上提供什么支持,我必竭尽全力!”他这番话,将自己和王庭摘得干干净净,把难题和复仇的责任巧妙地推给了顾远,同时画下一个“支持”的大饼。
顾远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冰潭般的眸子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讥诮。来了,唱红脸的来了。阿保机唱白脸坐视不理,儿子唱红脸“鼎力支持”,父子二人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配合得天衣无缝。目的无非一个:既要利用他这把复仇的刀去削弱守旧派,又要牢牢掌控他,防止他失控或者反噬。
“王子殿下拳拳盛意,顾远……铭感五内。”顾远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的沙哑,语气却异常清晰冷静,“滑哥、辖底之仇,不共戴天!顾远粉身碎骨,也必报此仇!为死去的兄弟,为失踪的妻儿,讨一个公道!”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凝而富有洞见:“然则,殿下所言极是。此刻直接发兵剿灭滑哥、辖底,并非上策。此举看似痛快,实则后患无穷。”他站起身,走到帐内悬挂的简陋契丹地图前(乃蛮部提供),手指点向王庭和辽东。
“其一,名不正言不顺。滑哥突袭我部,他大可狡辩为就是部族冲突、私人恩怨,甚至反咬一口说我挑衅在先。他并未直接攻击王庭,挑战汗权。若大汗因此兴兵讨伐,在守旧派和部分不明真相的部族看来,就是大汗借题发挥,排除异己!这与当年涅里可汗时期各部互相攻伐夺汗有何区别?非但不能彰显我契丹建国法度,反而会坐实守旧派‘大汗欲行集权,铲除旧部’的污蔑!让建国大业蒙尘!”
“其二,守旧派根基深厚,贸然开战,即便能胜,也必是惨胜。契丹元气大伤,如何南图中原?如何威慑诸部?此乃亲者痛,仇者快之举!”
耶律德光听着顾远的分析,眼中异彩连连。他没想到顾远在遭受如此重创后,头脑还能如此清醒,分析得如此鞭辟入里,直指要害!这与他父汗的担忧几乎不谋而合!他心中对顾远的忌惮更深,但同时也更坚定了要将其牢牢绑在自己战车上的决心。
“远兄高见!”耶律德光由衷赞道,“那依远兄之见,该当如何?”
顾远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冰冷的轨迹:“驱虎吞狼,借刀杀人!化被动为主动!”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耶律德光,缓缓道:"
首先就是敲打与分化,殿下回王庭后,请大汗以‘调解部族冲突、维护契丹团结’之名,召见滑哥、辖底等守旧派核心首领。在汗帐之中,殿下可代表大汗,严厉申斥滑哥残暴不仁、破坏部族和睦、损害契丹国力!但切记,只针对滑哥个人及其此次暴行,不扩大打击面!同时,对辖底等其他首领,稍加安抚,暗示只要他们安分守己,既往不咎。此举意在敲山震虎,分化瓦解!让滑哥成为众矢之的,也让其他守旧派首领心存疑虑,不敢轻易与其捆绑!
顾远愿做殿下和大汗手中最锋利的先锋!辽东之仇,不报枉为人!我虽遭重创,但部族勇士的血性未冷!赤磷卫、土龙卫、火龙卫的刀锋依旧锋利!我愿亲率麾下尚能一战之精锐两千人,随侍王子殿下左右,充作殿下亲军!明面上,我与滑哥、辖底势不两立,处处与之作对,施加压力!让他们如芒在背,寝食难安!逼迫他们……犯错!”
最关键的一步!”
顾远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南方,中原的方向,“春天将尽,按照我契丹传统,又到了南下‘打草谷’、问候那些富庶却懦弱的汉人的时候了!此乃我契丹勇士获取财富、磨砺刀锋的良机,也是向诸部彰显大汗领导有方、能带来实惠的好机会!殿下何不向大汗建议,将此‘重任’,交给滑哥、辖底这些‘忠诚’的守旧派首领们去完成?”
顾远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如同刀锋的反光:“让他们去!让他们带着他们的私兵部众,去幽州,去云州,去那些汉人重兵布防的边镇!让他们去啃最硬的骨头!去流最多的血!去为我契丹国‘建功立业’!他们的鲜血和牺牲,既能削弱汉人的边防力量,消耗守旧派自身的实力,又能为王庭减轻压力,更能堵住悠悠众口——看,大汗给了他们立功的机会!是他们自己‘力有不逮’或‘作战不力’!此乃一石三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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