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诗云提着简单的包袱,拖着有些僵硬的双腿下了车。
连日来失眠和亢奋消耗了她大量精力,旅途的疲惫更是雪上加霜。
但当她双脚踏上这片湿润的土地,呼吸到山区特有的、混合着草木和泥土腥气的空气时。
一种奇异的“归属感”和使命感瞬间驱散了所有不适。
天色比城里更加阴沉,灰蒙蒙的云层几乎压到了远处起伏的山峦线。
细密的雨丝已经开始飘落,冰凉地打在脸上。
空气粘稠而沉重,酝酿着一场更大的宣泄。
“来了,真的要来了……”
林诗云心里默念,不是恐惧,而是证实了预言的兴奋。
她拢了拢衣襟,目光迅速扫视着这个陌生的小镇。
房屋低矮,大多是土坯或石头垒砌,街道狭窄泥泞。
因为下雨,行人稀少,偶尔有穿着蓑衣、脚步匆匆的农民走过。
一切都显得平静,甚至有些沉闷,但林诗云知道,这平静之下,潜藏着巨大的危机。
她不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直接去找部队驻地?
太突兀,也未必找得到,更可能被拦下。
她需要一个合情合理的身份,自然地留在这里,并接触到可能参与救灾工作的人。
她向车站旁一个蹲在屋檐下抽旱烟的老乡打听:“大爷,请问公社怎么走?
我是城里来的……学生,响应号召,想看看能不能为咱们青石滩的建设出点力。”
老乡抬起浑浊的眼睛,打量了她一下。
大概是看她穿着还算齐整,像个文化人,便用烟杆指了指镇子东头。
“喏,那边红旗飘着的地方就是。
姑娘,这雨看着要下大,你来这儿干啥?”
“就是听说咱们这儿春夏交替防汛任务重,想来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
林诗云露出一个尽可能真诚又带着点学生气的笑容。
按照指点,她很快找到了青石滩公社革委会。
那是一排相对齐整的砖瓦平房,门口挂着牌子。
雨势渐密,她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接待她的是公社的一位姓王的妇女主任,四十来岁,面容和善但带着审视。
林诗云早已打好了腹稿,言辞恳切地表达了自己作为进步青年,渴望深入基层、体验生活、为群众服务的决心。
还强调自己不怕苦、不怕累,什么工作都能干。
王主任看着眼前这个虽然脸色有些苍白疲惫,但眼神明亮、态度坚决的年轻姑娘,心里有些嘀咕。
这年月主动要求到艰苦地方来的城里学生不是没有,但独自一个姑娘家跑这么远,还是少见。
不过,看她样子不像撒谎,而且眼下公社确实人手紧张,尤其是有点文化的年轻人。
“林诗云同志,你的想法是好的。”王主任语气缓和了些。
“不过咱们青石滩条件艰苦,不比城里。
你现在来,雨水多,活儿也杂。
你真能适应?”
“主任,我能!”林诗云立刻挺直腰板,语气斩钉截铁。
“我是农村出来的,干活不是问题。
我就是想在最需要的地方锻炼自己!
请组织给我安排任务吧,我保证服从安排,认真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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