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已经太久没有九个人共同跨年、过春节。
每个重要的节日,大家都在镜头前各自分散开来度过。
江泰伊跟郑世锡像现在这样躺在一起荒废时间,久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分别的时间逐渐超过了在一起的时间,只是明明很久没见,见到面也不会生疏。
就像是,再久不见,跟家人也不会疏远。
自学生时代起,贯’穿漫长又短促的练习生时期,再到一起出道,在舞台上站稳脚跟,他们从未错过彼此最重要的时刻。
这样的关系,相隔再远也不会走散的。
“怎么。”听到郑世锡有关于三十岁到来的感慨,江泰伊枕着胳膊淡声道,“你觉得我是彼得潘,永远都不会老。”
郑世锡想说那倒不是,又想说那怎么可能,但最终都咽了回去,竟然迟疑着,犹豫着,点了点头。
“嗯。就像我对自己也三十岁了这件事,同样感到很不能适应一样。”
江泰伊偏过头无声看了郑世锡一眼,收回视线重新望向天花板。
装饰用的复古风扇在慢悠悠地旋转着。
江泰伊没吭声,他其实懂郑世锡表达不出来的意思。
不止是因为,时间快得可怕。
更多的是,人在十几岁的时刻,会有种错觉,自己永远都会停留在青春年少的少年期,永远也不会变老。
不止是错以为自己的当下可以永恒,同样的,爸爸就是中年人,妈妈也一直会是中年人,爷爷奶奶的皱纹或许会增加,但永远都不会离开。
而自己,永远都是蓬勃朝气,充满希望的青少年。
二十几岁时,三十岁好像遥远的永远都不会到来。
爸妈也会有变成老年人的那一天,爷爷奶奶的电话不是永远都会有人接听。
这些事实,就算是江泰伊这样似乎格外成熟的人,在成长期也连想都没想过。
人人都有过一次十九岁,人人也都只有一次十九岁。
时间的齿轮是单向的,数字代表着的年轮只会上涨,不会回溯。
十年,也足够让青年期的爸妈有了白头发,逐渐像是爷爷奶奶一样,一步步走向晚年。
三十岁,恍惚间就这么来了。
明明日子是一天天慢慢过来的,甚至说江泰伊每天都过得很忙碌而充实,真的清楚认识到自己三十岁这一天到来时,还是会觉得十九岁就像是昨天,过去的一切都恍如隔世。
如果说少年期的江泰伊一直在拥有新的美好,那么在走向三十岁这一天的十年间,江泰伊一边拥有,一边失去。
二十五岁那年,爷爷走了。
二十七岁,他最信任的经纪人欺骗了他。明在亦问他是否需要帮忙用特殊手段把他抓回国接受法律的审判,只要他想,江泰伊不能释怀的却是法律以外的东西。粉丝们安慰他,朋友们陪在他身边,团队的工作人员也陪在他身边,江泰伊想他足够幸运了,有这么多人无条件对他好。人一辈子总会遇到一个没那么好的人,他也并没有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二十九岁,挚友们给他订了超多的蛋糕,江泰伊吃甜蛋糕吃到反胃,他是快乐的,却发现自己无法像少年时那样,只需要一口甜甜的东西就能填满心里的空缺。
当江泰伊嘴里塞了满口的提拉米苏,依然若有所失的那一刻,他猝不及防地意识到,又平静地接受,他早已经长大了。
他依然有很多快乐的时刻,只是他的快乐不再那么简单又轻易就能得到,这是他二十九岁时一闪而过的感想。
而现在,江泰伊迎来三十岁,时间快得像一眨眼。
他看着旋转的风扇,想起十几年前,尚未出道时,盛夏坐在窗边听着白噪音昏昏欲睡的日子。
练舞太累了,他偶尔也是会打瞌睡的。
“我好像真的有点老了。”
“不是外表。”
江泰伊突然开口的时候,郑世锡难得没有打断他,也没有插科打诨开玩笑,只是侧过脸听他说话。
“我开始怀念从前了。”
“怀念没出道的时候,在练习室里练舞的日子。”
明明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事。
却还是在某一刻,忽然好想,回到过去。
郑世锡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江泰伊看似平和散漫,实则背后藏着些情绪的话时,他莫名其妙庆幸自己是第一个来到江泰伊家里的人,也庆幸自己为这一天留出了五天的时间,可以一直跟他一起度过。
或许是因为,那段过去里有他。
现在的他们一切都很好。
可是郑世锡偶尔也会很想,再回到尚未相识的那一段日子,再次相遇。
就这样,永远永远,一直一直,都是美好的,不会面临离别与失去,也理所当然从不会有伤春悲秋的,十几岁。
时间的流速明明是一样的,可那时候的我们,好像伸出手去,就可以拥有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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