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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回 雪刃交辉寒甲裂 红绸染雪战旗残（第1页）

北风裹挟着细雪掠过蓟州城头，三日后的清晨，整个战场已化作白茫茫一片。耶律德重望着城外被雪覆盖的宋军营帐，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臂上未愈的伤口。前日接到天寿公主的军报，援军尚在百里之外，而宋军每日都在加固攻城器械，形势愈发紧迫。

"父亲，让我去会会那个宋女！"耶律宗云大步跨进城楼，玄色貂裘上落满雪花。这位辽军少帅年方二十，却已随父征战多年，手中一柄鎏金狼牙棒重达八十斤，在军中素有"小阎罗"之称。

耶律德重转头看向儿子，目光扫过他腰间新铸的弯刀，沉默良久才道："那宋女剑法诡谲，不可轻敌。"说罢解下自己的铁面护额，"戴上这个，小心她的透骨钉。"

卯时三刻，辽军城门大开。耶律宗云一马当先冲出，身后三百精骑列成雁形阵。他勒住坐骑，狼牙棒重重杵在雪地上，激起一片雪雾："宋昕澜！可敢与我一战？"

宋昕澜正在营中擦拭佩剑，听见叫阵声，将红绸重新系紧在腕间。张璟按住她的肩膀："辽人这是想趁雪势打乱我们的部署，此战不必硬拼。"她回头一笑，银甲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夫君放心，我自有分寸。"

两军阵前，雪花落在宋昕澜的睫毛上，转瞬化作水珠。她望着马上的耶律宗云，注意到对方护额上狰狞的兽面纹——那与耶律德重的装束如出一辙。"小阎罗？"她轻哼一声，"今日便看看是你的狼牙棒厉害，还是我的剑快。"

耶律宗云不答，双腿一夹马腹，狼牙棒挟着风声当头砸下。宋昕澜侧身避开，剑锋如灵蛇般刺向对方咽喉。耶律宗云横棒格挡，两兵相撞，溅起的火星在雪幕中格外刺眼。宋昕澜借力后跃，靴底在积雪上划出半弧，剑锋顺势削向对方马腿。

"雕虫小技！"耶律宗云冷笑，狼牙棒突然变招横扫。宋昕澜举剑相迎，却觉一股巨力顺着剑身传来，虎口顿时发麻。她这才发现，这辽将的力道竟比其父更猛几分。

战至二十回合，耶律宗云突然弃了狼牙棒，抽出腰间弯刀。刀锋划破雪幕，带着冰寒之气直取宋昕澜面门。她挥剑格挡，却见对方手腕翻转，刀刃贴着剑身滑向手臂。千钧一发之际，宋昕澜后仰倒地，靴底在雪地上擦出长长的痕迹。

"小心！"张璟在阵中握紧了拳头。只见耶律宗云催马追击，弯刀朝着倒地的宋昕澜狠狠劈下。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翻身跃起，剑锋直刺对方胸口。耶律宗云侧身避开，弯刀却借着马匹前冲之势，在宋昕澜左肩划出一道血痕。

鲜血渗出银甲，在白雪上绽开红梅。宋昕澜咬牙后退，腕间红绸不知何时已被割断，随风飘落雪中。耶律宗云见她受伤，攻势愈发凌厉，弯刀舞成一片雪幕，将她死死压制。

"休伤我妻！"张璟怒吼一声，提枪欲冲。却见宋昕澜突然弃剑，从靴筒中抽出双匕首。她迎着刀锋扑去，左手匕首格挡住弯刀，右手匕首直取耶律宗云咽喉。这不要命的打法让辽将大惊失色，仓促间挥棒将她击退。

宋昕澜踉跄着后退，胸前已被鲜血浸透。她望着手中染血的匕首，突然想起出征前乔道清的叮嘱："遇险时，当以攻为守。"深吸一口气，她将匕首在雪地上擦去血迹，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耶律宗云见她受伤仍不退缩，心中也有些忌惮。他正要再次进攻，却听见蓟州城方向传来急促的号角声——原来萧嘉穗趁两人激战时，已率一支小队绕道偷袭西门。耶律宗云脸色骤变，朝着宋昕澜虚晃一刀，拨转马头回援。

宋军阵中爆发出欢呼声，张璟策马奔到宋昕澜身边，将她稳稳扶住。"怎么样？"他声音发颤，目光落在她肩头的伤口上。宋昕澜靠在他怀中，望着辽军正在撤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倔强的笑："不碍事...这一战，还没完。"

雪越下越大，将两人的脚印渐渐覆盖。远处，蓟州城头的战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仿佛在预示着这场雪夜之战，不过是更惨烈厮杀的前奏。

耶律宗云勒马回望，看着宋昕澜倚在张璟怀中的身影，握着弯刀的手微微发紧。方才那近乎同归于尽的搏命打法，让他后颈生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他抬手抹去睫毛上的雪粒，忽然瞥见不远处雪地中，宋昕澜那截断落的红绸正被风雪裹挟着，像一道染血的伤痕。

“少帅，西门告急！”亲卫的呼喊将他拉回现实。耶律宗云咬牙调转马头，鎏金狼牙棒重重砸在马鞍上，震落一团雪雾：“传令下去，死守城门！待援军一到，定要将这些宋人碎尸万段！”马蹄踏碎积雪的脆响中，辽军阵列如潮水般退去。

张璟解下披风裹住宋昕澜颤抖的身躯，指腹抚过她肩头深可见骨的伤口。“回营！叫随军医官准备金疮药！”他的声音冷得能结出冰碴，望着辽军撤退的方向，眼底翻涌着几乎要将理智吞没的杀意。宋昕澜却按住他握枪的手，染血的指尖在他铠甲上留下暗红的掌印：“别追…雪太大，恐有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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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帐内，医官的银针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宋昕澜紧咬下唇，任由滚烫的药汁浇在伤口上。张璟攥着她另一只手，指节因用力过度而发白。“明日，我亲自攻城。”他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狠绝。宋昕澜却轻笑出声，牵动伤口咳出血沫：“夫君…你忘了我们的计划？”

帐外风雪呼啸，将两人的对话撕成碎片。此刻的蓟州城，耶律德重站在箭楼上，望着西门方向忽明忽暗的火把，将儿子带回的染血狼牙棒重重拍在城垛上。“好个宋昕澜！”他盯着兵器上凝结的血珠，寒芒从眼底迸发，“传令下去，连夜在护城河上浇筑冰墙，雪再大，也要让宋军有来无回！”

雪粒子打在城墙的牛皮帷幕上，发出细密的沙沙声。耶律宗云擦拭着弯刀上的血迹，目光不经意间落在父亲递来的铁面护额上。兽面纹的眼孔里，似乎倒映着宋昕澜那双在风雪中依然明亮的眼睛。他突然将护额狠狠摔在地上，溅起一片血尘：“下一次，我定要她血溅当场！”

黎明前的黑暗中，宋营的炊烟裹着药香飘散在雪幕里。宋昕澜倚在榻边，望着案头重新系好的红绸——那是张璟连夜派人取回的。窗外，北风卷着积雪扑打窗棂，她握紧腰间匕首，在心里默默盘算着破敌之策。这场雪，终究是将两方人马的恩怨，冻成了一块愈积愈厚的坚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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