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28章:汴京降臣北徙(至元四十四年夏的中都安置)(至元四十四年夏?大都怀宋坊与白虎殿)
汴京城西的漕运码头,三十艘官船正加载行李。原南宋户部侍郎陈祖仁捧着祖父传下的《资治通鉴》,指尖在“靖康之变”的书页上反复摩挲——这艘船将载着他与其他十七名降官,沿黄河、通惠河直抵大都。船舷边,虎卫营士兵按萧虎的命令清点物品:书画古籍放行,兵器甲胄没收,连砚台都要敲敲是否藏着密信。
“陈大人,这箱《九域图志》(南宋疆域图)怕是带不走,”士兵指着封条,“上头有令,舆图需由兵部核验。”陈祖仁苦笑一声,让仆人取出几卷自己的诗稿替代——他知道,这是新朝在提防“南人怀土”。同船的前襄阳守将吕文焕(降元后未得重用)则盯着水面:“此去大都,是笼中鸟换个大点的笼子罢了。”
行至河间府时,岸边忽有骑马人高喊“陈侍郎留步”,递上一封蜡丸。陈祖仁趁士兵不注意捏碎蜡丸,见纸上写着“临安密令:伺机刺探北廷虚实”,当即揉成纸团塞进茶盏——他在降表上签字那日,就已决定“不涉兵戈”。入夜,他望着舱外的月亮,忽然对吕文焕道:“听说大都的月亮,和汴梁的一般圆。”
大都南城的一片空地上,周显正带着工匠丈量地界。这里原是蒙古勋贵的牧场,如今要辟出“怀宋坊”安置降官——坊墙按汴梁旧制砌成青色,门楼却用蒙古包式的圆顶,门楣上暂悬“南人居所”的木牌,透着刻意的折中。
“陈大人看这布局如何?”周显指着图纸,“东头设学馆,西头置市肆,中间留着建祠堂——供奉你们的先祖,朝廷拨款。”陈祖仁注意到,坊墙的地基比周围民居高两尺,却比北馆(蒙古贵族聚居区)低三尺:“周大人是在教我们‘知进退’。”吕文焕则盯着坊外的街道,那里有三条路可通白虎殿,却都要经过虎卫营的岗哨——这是监视,也是“保护”。
开工那日,帖木儿带着骑兵在旁观望,马蹄踏过未干的石灰线:“给南人这么好的地界,不怕他们聚众闹事?”周显让人递上坊内户籍册:“每家都有北人仆役‘协助起居’,实为眼线。”帖木儿冷笑一声,策马离去时丢下句:“若出乱子,我先斩你的人头。”
怀宋坊的第一缕炊烟升起时,陈祖仁正在整理书房。他特意将《资治通鉴》放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摆着新朝颁的《至元宝钞》——这是做给监视者看的“归顺姿态”。后院里,仆人正按他的吩咐种菊花(南宋士大夫的雅好),却被“北人仆役”老张提醒:“大都风大,得搭蒙古式的防风障。”陈祖仁点头:“就依你。”
吕文焕的宅院则透着军伍气:廊下挂着弓箭(无箭头),墙上贴着手绘的《襄阳城防图》(已抹去防御细节)。他每日清晨都要在院中练拳,虎卫营的岗哨远远看着,见他出拳时总在最后一式收力,便在密报里写“吕某无反意”。有日老张送来羊肉,他忽然问:“萧将军还记得襄阳城头的血战吗?”老张答:“将军说,记得的人,才懂得太平可贵。”
最年轻的降官、前太学博士林景熙,却在夜里用针尖在《论语》的注疏里刻字——他在记录北廷的朝会见闻。这些字需用松烟墨涂抹才显形,被他藏在砚台底下。他对妻子道:“我若死了,就把这砚台送回温州老家。”
坊门落成那日,萧虎的仪仗从朱雀大街驶来。陈祖仁率降官在门口跪迎,见萧虎的马靴踩过青石板,靴底的泥还是新朝社稷坛的黄土——这是在暗示“你们已入我疆土”。萧虎不看众人,先抬头打量门楼:“‘南人居所’太俗,改‘怀宋坊’如何?”陈祖仁叩首:“谢将军体恤故国情思。”
赐匾仪式在坊内祠堂举行。萧虎展开周显题写的“兼容并蓄”匾额,笔锋浑厚,却在“容”字的宝盖头下多了一点:“这一点,是提醒诸位——怀宋可以,不可负元。”陈祖仁刚要接匾,萧虎忽然问:“陈侍郎觉得,本朝与南宋相比,缺些什么?”陈祖仁心头一紧,答:“缺《农桑辑要》(元代农书)那样的实务之书,不缺诗词歌赋。”萧虎笑了:“明日到崇文馆任职,编修新的《农桑志》。”
吕文焕被单独召见时,萧虎递给他一幅《大都城防图》:“你看这西北角,是不是像襄阳的瓮城?”吕文焕细看,见图上标着“吕文焕督建”字样,当即明白——这是要他用旧expertise(专长)效力。他慨然道:“臣愿领命,若有差池,甘受斧钺。”
合丹王在北馆设宴,酒过三巡便拍着桌子骂:“让南人住得比咱们还近皇城,萧将军是老糊涂了!”帖木儿把玩着酒杯:“陈祖仁编农书,吕文焕修城墙,都是些杂役——真正的兵权、财权还在咱们手里。”他已让人在怀宋坊周围买了十间铺面,全租给蒙古商人:“盯着他们,让他们知道谁是主人。”
有个年轻那颜偷偷放了把火,烧了坊外的草料堆,想嫁祸降官“私藏火种”。李默的细作却拍下他纵火的身影,萧虎看后只让虎卫营“严查”,最终以“蒙古孩童玩火”结案,罚那颜俸银百两——既敲打了勋贵,又给降官递了台阶。陈祖仁得知后,让仆人给虎卫营送了箱汴梁特产的杏脯,附纸条:“多谢解围。”
林景熙的密信终究没送出去。李默的人在他妻子回娘家时搜出砚台,萧虎却让人把砚台送还,只在背面刻了个“元”字。林景熙见后,当夜便将刻满密文的《论语》烧了——那火焰映着他的脸,一半是羞愧,一半是解脱。
吕文焕则与陈祖仁起了争执。因修城墙需调用江南工匠,吕文焕主张“用旧部”,陈祖仁却道:“新朝猜忌南人,不如荐北匠——我已与工部尚书说妥。”两人在祠堂吵到深夜,吕文焕摔碎茶碗:“你这是忘了襄阳死难的弟兄!”陈祖仁冷笑:“不忘又如何?能让他们活过来?”争吵声被老张听去,次日就出现在李默的密报上。
坊门开后,南货铺子渐渐多起来。陈祖仁的仆人开了家“汴梁笔墨铺”,蒙古勋贵的子弟常来买纸——他们觉得南纸比北纸细腻。有日,帖木儿的儿子买了支湖笔,陈祖仁亲自为他蘸墨:“这笔需用温水泡开,就像南人到北地,得慢慢适应。”少年似懂非懂,却记住了“陈侍郎的笔好用”。
吕文焕则常去坊外的茶馆,听说书人讲“萧将军破襄阳”。有次听到“吕文焕献城降敌”,他猛地拍桌,却见邻座的蒙古骑兵递过酒碗:“若不是吕将军,我早死在襄阳城下了。”吕文焕接过酒,一饮而尽——酒是马奶酒,烈得烧心。
林景熙的妻子开了家绣坊,专绣江南山水。有个蒙古妇人来定做“西湖图”屏风,指着画里的断桥问:“这桥断了,怎么过?”林妻笑道:“北地的桥是直的,南地的桥是弯的——走法不同,总能过。”这话传到周显耳中,他对萧虎道:“百姓比官员懂‘兼容’。”
怀宋坊祠堂的神主牌位成了难题。陈祖仁主张供奉宋高宗(南宋开国皇帝),吕文焕坚持加祀岳飞,林景熙则想添上文天祥——三方争执不下,最后周显来调停:“供奉历代先贤即可,不涉帝王将相如,”他指着祠堂的横梁,“这梁是北地的松木,柱是南地的楠木,合在一起才撑得起屋顶。”
祭祀当日,萧虎派耶律楚材前来观礼。见陈祖仁读祝文时,将“大宋”二字读得极轻,“新朝”二字读得极重,耶律楚材在回程时对萧虎道:“他们在学‘移风易俗’。”萧虎却盯着祠堂的香炉:“香是南香,炉是北炉——只要烟往一处飘,就好。”
帖木儿本想带人砸祠堂,被萧虎按住:“让他们拜祖宗,才不会惦记着造反。”他让人送去一尊青铜鼎(元代礼器),放在神主前:“告诉他们,新朝允许怀旧,但不能忘了谁在给他们饭吃。”
临安派来的密使混在商队里,夜里翻墙进入怀宋坊,找到林景熙——他不知林景熙已烧毁密信。“史大人(史绳祖)让你设法盗出大都城防图,”密使递上毒药,“事败则自尽,保全家族。”林景熙假意应承,转身就报了官。
虎卫营在坊外设伏,却故意放走密使——李默要让他带回“降官已被同化”的假消息。萧虎看着密使的背影,对陈祖仁道:“你若想写信劝史绳祖归降,朕允你用官驿传递。”陈祖仁提笔时,手腕微颤,最终写下:“江南秋涝,望早定民心。”没有劝降,却句句是劝降。
吕文焕得知此事,对陈祖仁道:“你我终是南人,他们信不过。”陈祖仁指着窗外的坊门:“可这门,是他们亲手为我们开的。”
秋至时,怀宋坊的菊花开了。萧虎再次亲临,见陈祖仁在学馆教蒙古子弟读《论语》,吕文焕在城头与北匠讨论城砖尺寸,林景熙的妻子正教蒙古妇人绣荷花——他对周显道:“把‘兼容并蓄’的匾额换个地方,挂在白虎殿的偏厅。”
周显不解,萧虎却指着坊内的孩子们:“他们在这儿出生,说的是带南音的北语,吃的是掺着奶酥的米饭——等他们长大,就不会再问‘是宋人还是元人’。”李默的密报此时送到,上面写着“临安再无密使北上,怀宋坊无异常”。
陈祖仁站在门楼边,望着夕阳把“怀宋坊”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铺到白虎殿的方向。他忽然明白,这“怀宋”二字,既是让他们怀念过去,也是让他们看清——过去已如落日,而脚下的土地,才是余生要扎根的地方。
坊外的马奶酒香与坊内的桂花糕甜,在晚风里混在一起,成了大都独有的气息。就像那些北迁的南人,带着各自的记忆,在新朝的土壤里,慢慢长出了共存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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