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后的细雨裹着料峭春寒,林挽月立在御书房外,望着檐角冰棱折射的细碎光斑。三日前寒潭突围时,韩监正剜星刀划过她发梢的触感仍在颈间萦绕,此刻腰间新系的北斗纹银铃却在提醒她:皇帝的"恩典"从来带着锁链。
"修星女觐见——"
殿内炭火烧得噼啪作响,皇帝把玩着鎏金星盘的指尖顿在三皇子命星处,那里正泛着不自然的赤芒。"寒潭水冷,修星女倒是比朕想象中经冻。"他嘴角扯出冰冷的笑,盘底剜星阵纹在火光下若隐若现,"即日起兼领钦天监编外星侍,专司各宫星盘巡查。"
林挽月跪地接旨,银铃轻响惊飞了案头星砂。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见皇帝的私人星盘,三皇子命星与帝星的吞噬闭环比密室记载更触目惊心,而盘沿暗刻的"承焕"二字,正与她掌心的碎盘残片遥相呼应。
璇玑宫的青石板路上,低阶宫娥素秋正跪着擦拭砖缝,腕间三道蚀星粉烙痕在暮色中泛着暗红。林挽月的天煞血印记突然微烫——这是母亲典籍中"星侍残魂共鸣"的征兆。"星盘何在?"她垂眸时,恰好看见素秋围裙上绣着半朵双生莲,与密室石棺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东厢案几上的星盘裂痕里嵌着紫藤香粉,正是贤妃惯用的障眼法。林挽月取出星砂笔,笔尖在"命星紊乱"旁轻点三下,逆香星砂在纸页上排出三横两竖的暗纹——这是前太子妃与母亲约定的方位密码,三横代表璇玑宫第三进院落,两竖指向东侧角门。
"素秋,"她忽然按住宫娥发抖的手,在对方惊恐的眼神中划出半朵双生莲,"你娘是否说过,看见这个图案就去找修星女?"
宫娥浑身剧烈颤抖,抹布掉入铜盆溅起水花:"您...您怎么知道娘临终前的话?她手腕上的断星纹,和奴婢一模一样..."
林挽月解开素秋袖口,三道烙痕下果然藏着淡蓝色星纹——庚戌年试验品的标记。"韩监正用你们的命星修补三皇子星轨,"她低声道,"但双生盘能改写这一切。"说罢取出碎盘残片,"承焕"二字在天煞血中亮起。
素秋突然磕头不止,鬓角掉下的银簪滚落在地,露出内侧刻着的"23"——正是密室石棺的编号。"奴婢每晚都听见璇玑宫传来哭声,"她抽泣着,"墙缝里藏着带血的星砂,和娘临终前攥着的一样..."
从此,素秋的笤帚成了最好的密语工具。她会在清扫钦天监时,用星砂在门槛扫出残缺北斗,暗示韩监正今夜巡查;在呈送的茶盏里放三颗枸杞,代表三更密谈。这些暗号混在寻常勤务中,连监视的暗卫都视若无睹。
春分前夜,素秋冒雨送来璇玑宫地砖松动的消息。林挽月跟着她潜入东厢,移开雕花砖的瞬间,腐坏的星砂气息扑面而来——十二具星侍骸骨呈北斗状排列,每具手中都握着刻有编号的玉佩,与她在密室见过的如出一辙。
"修星女,"素秋指着墙角暗格,"这里有本血书..."
泛黄的绢帛上,前太子妃的字迹浸透血泪:「第七次试验成功,双生胚胎编号17、23存活。承煜承焕,双星同辉...」墨迹在天煞血中显形,竟与皇帝星盘上的吞噬闭环完全相反——原来真正的双生盘,该是两星环绕,而非吞噬。
清明时节,林挽月终于获得接触高阶星盘的机会。在钦天监密室,初代帝星盘的厚重铜锈下,她摸到盘底阴刻的「双生盘合,星核自显」。正当她将星轨拓印在掌心,韩监正的冷笑从身后传来:"先帝遗物也是你能染指的?"
她转身时已藏起拓片,面上却露出惶惑:"监正大人误会了,臣女只是..."话未说完,天煞血突然与盘上剜星阵共鸣,拓片上的星轨竟在掌心烧出焦痕——这是皇帝设下的血誓陷阱。
回到寝殿,林挽月盯着掌心焦痕,发现烧去的正是双生盘缺口处。原来皇帝早已知晓双生盘的存在,却故意放任她接触,为的是引出完整星盘的下落。她忽然想起素秋提到的墙缝血砂,那些被贤妃销毁的记录,或许就藏在各宫星盘的裂痕里。
深夜,素秋的暗号出现在窗台上——三颗枸杞摆成逆位北斗。林挽月赶到约定的望星台,却见素秋被暗卫按在地上,腕间鲜血滴落在青砖,竟摆出"承焕有险"的密语。
"修星女好手段,"韩监正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攥着素秋的血书,"以为靠几个贱婢就能颠覆星道?三皇子的命星今夜成熟,萧承煜的帝星...该换主人了。"
远处,三皇子寝宫方向腾起妖异的红光,萧承煜的帝星轨迹正在急速黯淡。林挽月握紧碎盘,天煞血与星核拓印共鸣,竟在夜空中显形出寒潭底的星骸——前太子妃的虚影正对着她流泪,手中双生盘的缺口,分明与她掌心焦痕吻合。
"想救你的皇子?"韩监正举起剜星刀,"带着双生盘去天命仪基座,或许能换他全尸。"
细雨不知何时变成了冰雹,砸在钦天监顶叮当作响。林挽月望着素秋被拖走的方向,突然想起母亲典籍的最后一页:「逆命者的血,从来不是诅咒,而是星道的钥匙。」她擦干眼泪,将碎盘按在胸口——属于修星女的双面战争,此刻正式宣战。
寒潭深处,前太子妃星骸的双生盘突然发出强光,盘上"承煜承焕"二字首次并列生辉。而在璇玑宫密室,十二具星侍骸骨的玉佩同时亮起,在砖墙上投出完整的双生莲影——那是星道给逆命者的回应,也是剜星阵崩塌的前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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