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间,禾娘的小腿抽筋的次数多了起来,随之而来的是起夜的次数也多了。
禾娘睡不好,冯铭轩也跟着睡不好。
冯铭轩思忖着娘子还不到九个月的身孕,担心她的身体出问题,亲自去回春堂请了好友刘逸凡来家中替娘子看诊。
刘逸凡瞧着好友眼底下的鸦青,对照自己也是不遑多让,他轻笑道:“如何?轩弟?为人父母的滋味不好受吧?”
冯铭轩微笑道:“虽苦但乐趣更多!”
刘逸凡想着长女北柯,嘴角上扬,没错,熬过了十月怀胎,女儿带来的确实都是欢乐了!
刘逸凡先瞧了禾娘的气色和孕肚,颔首道:“弟妹的情形比你婉姐姐好多了,她开始几个月吃东西不落肚子,亏损太多,现在只能慢慢的温补。”
禾娘知晓郑婉婷的情况,两人不时派个丫头送封信了解对方的大事小事,顺便分享一下城里有趣的八卦。
刘逸凡凝神替禾娘把脉,良久轻缓一口气道:“《诸病源候论》有言,妇人孕中腰脊疼痛,为“肾气不足所致”。
《千金要方》中对孕中妇人的“齿动摇,骨节酸软”。以及《妇人大全良方》中对孕期小腿抽筋,都归结为“血虚生风”。”
冯铭轩和禾娘哪里听得懂这些医术语言,不由得面面相觑。
冯铭轩没好气的道:“刘兄别教小弟学医了,你且说说如何诊治内子的腿抽筋吧!”
刘逸凡颔首道:“轩弟别急啊!我找出了症候所在,才能对症下药啊!
据《本草纲目》记载,龟甲、牡蛎入药可强筋骨!也曰‘日光浴’可强筋骨。
《饮膳正要》中指出,孕中妇人可食用牛乳、羊乳、豆腐、虾皮可强筋骨!”
这下冯铭轩听懂了,有法可治!他这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刘逸凡沉思后道:“我开一道膳方,以龟甲作引,服用七日后弟妹的症状能缓解!”
冯铭轩大喜,立即在书桌上研墨,刘逸凡提笔写下药方。
还没等墨迹干透,冯铭轩跟在刘逸凡身后出了寝屋,吩咐顺子速去回春堂抓回药剂。
冯铭轩折返寝屋里,搀扶着禾娘边往花园走边安慰道:“娘子不要忧心,怀着孩子,抽筋的症状妇人都有,走,我们去晒太阳!刚才刘小兄不是说了么?《本草纲目》中提到了晒太阳可强筋健骨!”
禾娘的眼睛亮了,轻声问道:“相公,刘兄家中有这么高明的祖传医术,可传给外人?”
冯铭轩微笑着反问道:“娘子,我且问你,如若有人来问我熬糖浆的方子,我要不要告诉他?”
禾娘瞪圆了杏眼。
那怎么能告诉别人?
冯铭轩又笑问:“再如,有人来问我良缘红的酒方,我要不要告诉他?”
禾娘这下明白了相公的意思,轻轻摇了摇头道:“相公!自然不能随意告诉他人的!熬糖浆的方子和酿酒的方子,这都是相公琢磨出来的我们二房的产业!”
禾娘想明白的更多了,大伯哥的榨油秘法更是不能告诉外人,这可是公公琢磨出来的发家良方!
冯铭轩搀扶着禾娘在花园里慢走,笑着颔首道:“娘子聪慧,一点就通!刘兄家的祖传医术也是一样,那是他们家几代人积累的心血,哪能轻易外传?
很多大家族啊,祖传的产业都是传嫡不传庶,传长不传幼,传男不传女!”
禾娘轻轻颔首,就像相公家里一样,油坊是大伯哥的产业,相公另谋出路才去兔儿岭镇开了麻糖铺子。
禾娘好奇的问道:“相公,修余和修齐都是大伯哥的孩子,不会以后榨油作坊都给了修余,修齐和相公一样又要另谋出路吧?”
冯铭轩微怔,是了,他还没有想到这个问题。沉默了许久后,冯铭轩轻叹道:“娘子,这是大哥的家事,我是二叔,不能去干涉大哥的决定!
按我们冯家的家规,修余和修齐就像大哥和我一样的处境。”
禾娘轻轻叹了口气,如若大伯哥给两个侄儿还是按家规分家,那修齐也太可怜了些。
冯铭轩听到禾娘的叹气声,轻声安慰道:“娘子不必忧心,如若我们有两个儿子,家族产业让他们一起做大做强,既然是亲兄弟,就要相互依靠。我信奉‘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到时我重新琢磨出分家方法就是。”
禾娘笑吟吟的握着冯铭轩的手,柔声笑道:“相公你真好!孩子们有您这个爹爹,是他们的福气!”
“孩子们?!”冯铭轩哈哈笑道,“娘子的肚子里才一个孩子呢!你倒是想得挺远啊!”
禾娘微笑道:“相公,我可早就想好了,最低要生三个孩子!可惜,我的年纪大了些,不然可以生更多孩子!”
此时的冯铭轩见禾娘自怀孕以来吃了不少苦头,对于禾娘提出的多生几个孩子有了怯意,他觉得生一个孩子就挺好,妻子遭罪一次就够了。
小桃和小柳跟在主子后面,捂着嘴笑,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真要好啊!
顺子从回春堂回来立即去了膳房,刘二少爷开的缓解孕妇小腿抽筋的方子被他记下来了。
膳房里的冯诚和冯信立即按方子给二少奶奶准备药膳。
对于羊乳和牛乳,禾娘有些排斥,喝了一碗就不喝了,实在是受不了那个气味。
豆腐和虾皮每天都上了餐桌,药膳禾娘倒是每天都吃。
根据刘逸凡提出的方子,粗盐和生姜片一起炒热装进布袋里,夜间入睡前热敷小腿,盐走血分。
这般多管齐下,第二夜禾娘的小腿就没有抽筋了。有个事事为她着想的相公,禾娘觉得幸福感满满。
禾娘只顾着养胎,府里的年味越来越浓了,三进大院都挂上了红灯笼,不少灯笼上还有谜面,禾娘逛到哪里,都能琢磨着谜面,既能醒神又有趣。
二院的樱桃树上也挂上了小灯笼,小丫头杏香是个手巧的,用碎布做成一个一个的红苹果、橘子挂在光秃秃的枝丫上,远瞧着还真像那么回事。
禾娘觉得这几天的肚子长得有些快,细算日子,年到了,孩子在她的肚子里也有九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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