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更乱。卖香料的吴二娘刚把装着龙涎香的银盒打开,隔壁卖瓷器的赵三郎就搬着一摞青瓷碗过来,“咚”地放在桌上,震得吴二娘的银盒都颤了颤。“你轻着点!”吴二娘叉着腰,“我这龙涎香是南洋来的,一点灰都沾不得,你这粗瓷碗碰出瓷渣子,毁了我的香,你赔得起吗?”
赵三郎拿起个青瓷瓶晃了晃,瓶身上的冰裂纹在灯光下泛着光:“我这是景德镇官窑的冰裂纹瓶,一尊能抵你半箱香料!你那香味飘过来,熏得我这瓷瓶都有股怪味,我还没说你呢!”
最角落的陈老倌更委屈。他做了三十年茶叶,这次特意带了刚采的明前龙井,想着找个安静的角落慢慢品给客官看,可刚把茶罐放在桌上,两个做皮毛生意的年轻商户就扛着狐裘挤过来,直接把他的茶罐往旁边一推,狐裘往桌上一铺:“老丈,你这茶叶占地方,我们这狐裘是北地来的,得摆宽敞点才显眼。”
陈老倌伸手去护茶罐,差点被狐裘绊倒:“你们怎么不讲理?这位置我先来的!”其中一个年轻商户叼着烟杆,吐了个烟圈:“讲理?商会里只讲货硬不硬!你这茶叶几十文一斤,我们这狐裘一件就卖五十两,你说该让谁?”
喧闹声越来越大,连金启安都忍不住探头看,他原以为墨家定了“亮货”的规矩,就能镇住场面,没想到刚开场就乱成这样。他摸了摸袖袋里的银镖,眼底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看墨泯怎么收拾这烂摊子。
就在这时,玄色衣摆扫过地面的声音传来。墨泯独自穿过人群,走到周老板和刘记掌柜面前时,两人还在互相指责。她弯腰捡起地上的蜀锦,指尖拂过焦痕,又指了指堂中靠后的一个空位:“那边有暖炉,蜀锦烤烤能让织娘补得看不出来,墨家再送你两匹西域金线,掺进去补,花色更艳。”
又转向周老板,指了指东窗的位置:“这窗上午有太阳,下午就晒不到了,你这玉璧适合上午摆,下午我让人给你搬去北角的展台,那里有铜镜反光,更显玉质。”
刘记掌柜捏着蜀锦,看着墨泯递来的金线,立刻消了气:“多谢墨公子!我这就搬!”周老板也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捧着玉璧:“听墨公子的!”
接着,墨泯走到吴二娘和赵三郎面前,指了指两人中间的空地:“墨家备了檀木隔架,香料摆上层,瓷器放下层,隔架上雕着通风槽,香味散不开,瓷瓶也碰不到。”话音刚落,两个侍卫就抬着雕花木架过来,稳稳架在中间。吴二娘看着木架上精致的花纹,嘴角软了下来:“倒也……妥帖。”赵三郎也摸了摸木架,没再说话。
最后,墨泯停在陈老倌面前,从怀里掏出个白瓷小罐,递给陈老倌:“这是墨家去年存的雪水,泡明前龙井最显清香。”又转向那两个年轻商户,指了指旁边的空桌:“那桌比这宽敞,你们的狐裘挂着摆,能让客官看清毛质,墨家再送你们两块羊脂玉扣,缝在狐裘领口,更显贵气。”两个年轻商户一听有玉扣,立刻扛着狐裘挪了位置,还不忘帮陈老倌把茶罐摆好:“老丈,对不住啊!”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堂内的争执就散了。商户们各自归位,有的摆弄着墨家送的小物件,有的小声议论着墨泯的安排,连之前最横的都没了脾气。金启安脸上的笑意僵住,攥着银镖的指节泛白,墨泯没说一句重话,没提半个“主办”的身份,就靠这点“顺水推舟”的心思,把所有人都安抚得服服帖帖,这手段比硬压更让人心里发毛。
待众人都静下来,金记的摊位才真正显眼起来。鲜艳的红锦布铺在桌上,几匹“霞影缎”被展开半幅,在灯光下泛着五彩流光,金线绣的云纹仿佛要从缎面上飘下来。
金启安的亲信们立刻围上去,声音拔高了几分,故意让周围的人都听见:“各位来看看!这‘霞影缎’用的是西域独有的金线,那虫子只在西域雪山脚下有,一年才收得三两丝!织这一匹,得三个绣娘织满三个月!一匹五十两银子,穿在身上,比宫里娘娘的云锦还体面!”
有富商伸手想去摸,被亲信拦住:“小心点!这缎面娇贵,指甲刮一下就破了!要订得趁早,我们这次只带了十二匹,先订先得!”
人群里有人小声议论:“五十两?倒是不贵,可金记往年买缎子要绑染料……”
“今年说不定不一样?你看墨家刚把场面平了,金记总不能还像以前那样霸道吧?”
金启安听见了,心里冷笑,绑不绑染料,得看墨家敢不敢拦。他抬眼看向堂中,墨泯正站在陈老倌的摊位前,手里端着个茶盏,不知在和陈老倌说什么,侧脸在灯光下没什么表情,却让金启安莫名觉得,自己那点心思,早被看穿了。
水灵丝商的摊位在金记旁边,铺着蓝色的布,上面摆放着几缕“雪柔丝”。李崇安站在摊位前,手里拿着丝缕,满脸笑容地向众人推销:“各位看看,这‘雪柔丝’比往年细了三成,是我们水灵丝商协会的工匠们经过无数次试验和改进才制作出来的。用它做出来的衣裳轻得像云,穿在身上仿佛没有重量,而且保暖性能极佳,即使在寒冬腊月也能让人感受到温暖。墨家若是肯收,我愿意降价一成,以最优惠的价格卖给墨家。这可是我们水灵丝商最大的诚意了。”
富商们围过来,仔细地观察着“雪柔丝”,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然而,他们依旧没有人开口表态。去年,墨家收了水灵丝商的丝,不仅价格公道,还帮忙将货物运到外地,打开了更广阔的市场。因此,不少人都在等着墨泯来,想听听她的意见,再决定是否与水灵丝商合作。毕竟,与墨家合作,不仅能保证货物的销路,还能借助墨家的势力,在商界站稳脚跟。
陈万堂缩在角落的摊位前,他的摊位上只摆着几匹普通的棉布,与周围那些琳琅满目的珍贵货物相比,显得格外寒酸,根本没有人理会。
他时不时地往楼外张望,心中焦急地盼望着疤脸谋士的消息。他深知,只要墨家的货一毁,他就能趁机抬高棉布价格,大赚一笔,说不定还能挽回陈家目前的困境,重振陈家在商界的声誉。然而,他并不知道,他的计划已经悄然被墨泯察觉,一场更大的危机正悄然向他逼近。
而在藏店的马车里,紫怡正静静地听着火儿的回报:“东家,墨家的摊位在最里面,铺着黑色的布,还没摆货。金记的‘霞影缎’标价五十两一匹,水灵丝商的‘雪柔丝’想以二十两一斤的价格卖给墨家。”紫怡微微点头,心中暗自思考着:“知道了。你去告诉会员们,让张员外先去墨家的摊位逛逛,探探墨泯的口风。记住,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要露出破绽。”火儿领命后,悄悄地从马车上下来,混入人群中,往楼内走去。
没一会儿,张员外就出现在墨家的摊位前。他身着一身华丽的锦袍,手中拿着一个精美的玉扳指,上面雕刻着龙凤呈祥的图案,价值不菲。他看似随意地在摊位前逛着,眼睛却不时地观察着墨泯的反应。墨泯坐在摊位后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账册,正在认真地翻看,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张员外走上前,脸上堆满了笑容,热情地说道:“墨公子,许久不见,您的生意倒是越来越红火,真是让人羡慕啊。”
墨泯抬起头,目光如炬,一眼就认出了这是藏店的会员,上次她去藏店附近的茶馆时,见过张员外从里面出来。“张员外客气了。”她语气平淡,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让人听不出她内心的想法。张员外也不介意墨泯的冷淡态度,指了指墨家的摊位,笑着问道:“墨公子今日准备了什么好货?若是有稀有的,张某倒是想收些。我最近正好在寻找一些独特的宝贝,充实我的收藏。”
墨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抬眼看向他的袖口:“张员外袖袋里的东西,是要在商会亮的?”张员外脸色微微一变,袖袋里藏着的“月光珠”衬布边角露了点,竟被墨泯一眼瞧见。他强装镇定,笑着拢了拢袖口:“墨公子说笑了,就是随身带的个小玩意儿,不值当亮。我就是来瞧瞧热闹,顺便看看有没有合眼的货。”
墨泯没再追问,只是目光扫过他身后的方向,淡淡道:“墨家的货,待会儿会摆出来。张员外若是有兴趣,不妨多留会儿,想必不会让你失望。”
张员外点点头,转身快步离开,刚走到醉仙楼转角,就见火儿迎上来,压低声音问:“怎么样?她松口了吗?”“没那么容易。”张员外摇头,语气里带着点无奈,“墨泯心思太细,好像瞧出我是替咱们来探口风的,半点消息没漏。这人眼睛毒得很,想从他那儿套话,难。”
火儿把话带给紫怡时,紫怡正指尖摩挲着马车窗沿的木纹。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轻笑一声:“倒比我想的更警觉。看来今日不能按原计划来,得再缓一缓,先看看她墨家的货,到底有多少分量。”
喧闹声像被风吹散的雾,刚漫进醉仙居的雕花窗棂,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压了下去。疤脸谋士跌跌撞撞冲进来时,青布短衫上沾着的不是泥点,而是半干的茶渍,他扑到陈万堂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却止不住发颤:“东、东家……糟了!咱们往墨家货仓送的那批‘受潮’棉布,被他们查出来了!”
陈万堂手里的青瓷茶杯顿在半空,指尖猛地收紧,茶水溅出几滴在衣襟上。他盯着疤脸谋士,眼神发狠:“怎么会?那批布我特意让染坊加了料,表面瞧着只是返潮,得拆了织线才看得出来是霉斑,他们怎么查得这么快?”
“是……是墨家的账房!”疤脸谋士凑得更近,嘴唇几乎贴到陈万堂耳边,“方才去送布,墨家账房没看货,先翻了咱们前三个月的供货记录,说……说陈家这半年的棉布,每批都比约定的少了两成克重,这次还掺了霉布,要按契约扣三成货款,抵之前欠的商路赔偿!”
陈万堂的脸瞬间白了。他当初在供货契约里故意模糊了“克重”条款,想着蒙混过关,又偷偷在这批布里掺了霉货,本想让墨家吃个暗亏,毕竟布运到下游商户手里,就算发现问题,也能推说是运输受潮。可他没料到,墨家居然不看现货先对账,还把半年前的旧账都翻了出来。
正慌神时,一个穿灰布长衫的账房模样的人走过来,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对着陈万堂躬身行礼,语气客气得挑不出错:“陈东家,这是墨家核对的供货明细,您看一眼。按契约,掺假加短重,这次得扣三千两货款,后续三批货也得按足重补送,要是补不上,恐怕就得终止合作了。”
账册摊开的那页,红笔圈着的“克重差额”“霉布数量”写得清清楚楚,连他每次让染坊做手脚的时间都标得明明白白。陈万堂捏着账册的手指泛白,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墨家没提“故意使坏”,只拿契约说事,既没当众拆他的台,又用“终止合作”掐住了陈家的脖子。陈家全靠给墨家供棉布活命,真要是断了合作,不出三个月就得倒闭。
“……好,我认。”陈万堂咬着牙说完,没敢再看周围商户的眼神,拽着疤脸谋士往摊位后缩。原本摆着棉布样品的桌子,刚才还有人问价,此刻却没人再靠近,不知什么时候,有几个下游商户凑在账房旁边看明细,低声议论的话飘过来,字字扎心:“原来陈家的布一直缺斤少两……”“以后可不敢从他家拿货了。”
楼内的富商们虽没明着议论,却都用余光瞟着陈家摊位,眼底藏着了然。李崇安攥着账本的手更紧了,指腹把“墨”字磨得发毛,陈家没被赶尽杀绝,却成了墨家的“附属”,那自己的三千两运费,又该怎么算?
正慌神时,墨泯的声音突然从主位传来,清淡得像晨雾:“李东家,去年水灵丝商的运费,我记得是六千两?”
李崇安身子一僵,连忙上前躬身:“是、是!墨公子放心,我们今日就凑……”
“不用凑。”墨泯打断他,指尖在账册上轻轻敲了敲,“水灵丝商的‘雪柔丝’,今年比去年细三成,织成帕子在京城能卖二两一方。墨家帮你们运去京城,运费从丝价里扣,再签三年供货契,运费扣完后,墨家还能帮你们涨两成价,如何?”
李崇安猛地抬头,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他原以为墨泯会逼他立刻还钱,甚至加利息,却没想到不仅免了急催,还帮着打开京城销路。他连忙点头,声音都在发颤:“愿意!我们一百个愿意!”
周围的富商们顿时骚动起来。谁不知道京城达官贵人最认好料子,墨家肯搭线,水灵丝商往后怕是要赚翻了。金启安看着这一幕,心里的火气直往上冒,墨泯这是故意的,先把陈家绑在手里,再拉拢水灵丝商,下一步,准是针对金记!
他悄悄摸出袖袋里的银镖,指尖刚碰到镖尖的毒淬,就见墨泯突然抬眼,目光正好落在他手上。金启安像被烫到似的,连忙把银镖塞回去,强装笑脸:“墨公子,您看我这‘霞影缎’,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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