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雨丝斜斜切切,打在青瓦上洇出一片深痕。沈砚之推开雕花木门时,正见苏晚坐在廊下翻医书,月白长衫的袖口沾了点药草汁,像落了片新抽的柳芽。
“先生又偷摸捣鼓新药了?”他放轻脚步走过去,忽然伸手挠了挠对方腰侧。
苏晚手里的书“啪”地掉在膝头,耳尖腾地红了,回头瞪他时眼尾泛着水光,“不正经。”
沈砚之低笑着捞起书,指尖划过页脚那行娟秀的批注,忽然凑近在他颈侧啄了口,“刚从铺子回来,闻见药味就知道先生在忙。”他说话时带点刻意拖长的尾音,像只摇着尾巴讨食的狐狸。
苏晚偏头躲开,却没推开环在腰间的手。这人就是这样,在外人面前是挥斥方遒的沈掌柜,到了他跟前,倒成了黏人耍赖的模样。
“阿砚,”他轻声道,“方才阿糯说想吃你做的桂花糕。”
“这就去。”沈砚之在他发顶揉了把,转身往厨房去,路过庭院时瞥见石桌上的青瓷碗,里面盛着刚调好的枇杷膏,上面还浮着层细密的蜜沫,定是给他备的。他脚步顿了顿,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厨房很快飘出甜香。苏晚合上书,正看见沈砚之端着蒸笼出来,月白色的袍子卷到小臂,露出线条利落的手腕。
他们的儿子沈糯像只小炮弹似的从里屋冲出来,扑进沈砚之怀里,“爹爹!糕糕!”
“慢些跑,摔了要哭鼻子的。”沈砚之稳稳接住儿子,在他软乎乎的脸颊上亲了口,“去,给你爹爹端一碗。”
沈糯颠颠地捧着白瓷碗跑到廊下,仰着小脸递给苏晚,“爹爹说这个要趁热吃。”
他眉眼像极了苏晚,偏偏笑起来时嘴角的梨涡随了沈砚之,两个浅浅的坑,盛着满当当的甜。
苏晚接过碗,用小勺挖了点喂给儿子。沈糯眯起眼,小奶音含糊不清,“好吃!比隔壁张婶做的还甜!”
“就你嘴甜。”沈砚之走过来,挨着苏晚坐下,自己拿起一块桂花糕,却先递到苏晚嘴边,“先生尝尝?”
苏晚没张嘴,只是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脸颊,“多大的人了,还学阿糯撒娇。”
话虽如此,还是咬了一小口。温热的糯米混着桂花的香,在舌尖漫开时,眼角的清冷淡了些,像融了点春光。
沈砚之看着他吃,忽然伸手抚上他的小腹,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不正经的笑意,“先生最近总贪睡,是不是又有了?”
苏晚的脸“腾”地红透了,伸手拍开他的手,“胡说什么。”
却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他们成婚三年,阿糯刚满两岁,沈砚之总念叨着再要个女儿,最好像苏晚一样,生得玉雪可爱。
沈糯趴在苏晚膝头,小手摸着爹爹的肚子,好奇地问:“爹爹,里面是弟弟还是妹妹呀?”
“若是妹妹,就叫念晚,”沈砚之捏了捏儿子的小脸,“若是弟弟,就叫慕砚。”
苏晚抬眼瞪他,却撞进对方盛满笑意的眸子里。沈砚之这人,惯会说些甜言蜜语,当年在书院初见时,他还是个板着脸的清冷学究,被这“登徒子”缠了半年,终究是没守住心。
雨渐渐停了,檐角的水珠滴落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响。沈砚之靠在廊柱上,看着苏晚教沈糯认药草图谱,月光色的衣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像幅浸了水的水墨画。
“先生,”他忽然开口,“明日歇业一天,带阿糯去城外看桃花好不好?”
苏晚翻过一页书,声音轻得像羽毛,“你不忙铺子里的事了?”
“再忙也得陪我的先生和小公子啊。”沈砚之笑着起身,从背后轻轻环住他,下巴搁在他肩窝,“再说了,先生生得这么好看,该多晒晒太阳,省得总被人说冷冰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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