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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红寿鞋缚命轮（第2页）

不同于现代样式。老式的，厚底，千层底布鞋。但鞋面不是寻常的黑色或深蓝色，而是极其抢眼、极其刺目的大红绸缎！上面用金丝银线绣着极其繁复华丽的龙凤呈祥、金玉满堂图样！鞋头圆润微微翘起，一看就是旧时富贵人家新娘出嫁或者高寿老人过世时才会穿着的“千层底金线绣花红喜鞋”！也叫“红寿鞋”！

这双鞋，是爷爷早年收来的。据说是某次处理一桩“冥婚”遗物时，男方家丢弃、女方家也不愿保留的孤品。材质是上好的绫罗绸缎，手工更是精细，唯独颜色过于艳俗诡异，一直压在箱底无人问津。我记得爷爷曾说，这种大红绣花鞋本身并无大碍，但沾染过冥婚女子的死气，属阴中之阴，寻常人碰了不吉利，就一直丢在那里吃灰。

它的颜色！它本身的至阴属性！几乎是完美的契合！那红得刺目的绸面，就是死气和阴灵气息的最佳载体！而金丝银线的图样，本身就带有某种原始的祝福和束缚之力！或许可以承受住我勾出来的这股诅咒根须！

就是它了！没有时间犹豫！

身体早已透支，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巨大的眩晕。我几乎是靠着意志力在支撑。一只手死死地按在左手尸斑核心处，维系着那根被强行拉扯出来的、悬在指尖的暗红色诅咒血线的存在。另一只手，则艰难地伸向墙角的旧木箱，颤抖着，抠进那冰冷的布料缝隙，摸索着鞋子的边缘。

指尖触碰到那冰凉滑腻的大红绸缎鞋面。一种来自地下深处的阴冷瞬间顺着指尖蔓延上来，与体内正疯狂钻噬的诅咒寒流遥相呼应，形成一种奇异的共鸣。红鞋本身没有排斥！这意味着……可行！

心中闪过一丝绝境逢生的悸动！我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用尽残存的力气，一把将那双压在最底下的红寿鞋从布料堆里拽了出来！

鞋子入手冰冷而沉重，仿佛灌注了水银。绸缎的红艳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泽，金线银线的龙凤在阴影下如同在缓缓游动。鞋腔内有一股淡淡的、混合了樟脑和深层泥土气息的阴晦味道。

成败在此一举！

我靠着墙角，艰难地维持着平衡。右手食指指尖悬停着那股由暗红血浆凝结成的、不断波动收缩、发出微弱滋滋声的诅咒血线。左手托着那只冰冷的、似乎正在无声渴望着什么的红艳寿鞋。

“给我进去！”我在心中无声地咆哮！手指猛地向下，将那悬停在指尖的、如同恶毒活虫般的诅咒血线，狠狠地点向大红寿鞋那光滑的鞋帮内侧！

嗤——！

仿佛是烧红的烙铁按上了冷水浸泡过的厚皮！

一股极其浓郁的白烟猛地从接触点爆发出来！混合着焦糊皮革的恶臭和浓烈的血腥气味！

“啊——！”这一次的嘶吼已经无法压抑！那股诅咒血线在接触鞋帮绸面的瞬间，仿佛遇到了宿命的归宿！但它不是温顺地被接纳！而是像一条被强行摁进熔炉的毒蛇，疯狂地扭动挣扎、嘶鸣尖叫！鞋帮内壁那柔软的红绸如同被强酸腐蚀，发出不堪重负的嗤啦声！金丝的纹路骤然亮起刺眼的金光，形成一道道纤细的枷锁，缠绕在那扭动的血线之上！

诅咒在反抗！它在抗拒离开我这块已经几乎被它完全掌控的“沃土”！

而我体内那股盘踞的诅咒核心，感应到被强行剥离分支，也如同被激怒的凶兽，疯狂地冲撞起来！左手手臂上那块深紫色的尸斑，猛地向内一缩，随即如同炸开的墨水般，颜色瞬间变得紫黑如墨，并且边缘开始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如同树根须突般蔓延开来的暗红色血纹！剧痛如同无数烧红的钢针同时在骨髓深处引爆！

身体成了两股恐怖力量较量的战场！一边在拼命地将诅咒根须挤出去，另一边在疯狂地将它拉扯回来！

意识在剧痛的浪潮中不断沉浮、熄灭。眼球充血，眼前的一切都在剧烈扭曲、旋转。我知道，只要稍一放松，哪怕精神上垮掉一丝丝，这股诅咒血线就会立刻崩断，或者被强行拉回，而我…将立刻被这反噬的力量彻底摧毁！

“进去！滚进去！”我咬碎了嘴唇，满嘴的血腥味！意志如同淬火的精钢！右手手指死死抵在鞋帮上，用尽全身每一个细胞的最后力量，向下按压！那挣扎扭动的暗红血线在鞋帮的腐蚀与金丝枷锁的缠绕中，终于发出一声如同断裂琴弦般的哀鸣！

噗！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某种粘稠气泡破裂的声音。

指尖那恐怖的阻力和扭动感骤然消失！暗红色的血线如同被鞋帮瞬间吞噬，彻底隐没！只在鞋帮内壁那被烧灼腐蚀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焦黑破洞的绸面上，留下一道极其黯淡的、形如弯曲锁链的红色印记！

成了！

诅咒的一丝核心根须，被强行剥离、束缚在了这只红寿鞋内！

就在束缚完成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轻松感猛地从左手手臂传来！并非痛苦消失，而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如同根系在不断生长蔓延的拉扯钻噬感，像是被强行截断了一样！至少…暂时停止了扩散！手臂上那块紫黑色的恐怖尸斑，颜色似乎略微凝固，那些疯狂向外蔓延的暗红血纹也停滞了扩张！虽然它依旧存在，依旧散发着冰冷和恶毒的气息，但至少，那急速恶化的趋势被强行遏制住了！

这具身体就像一个漏了大洞的破船，终于被一块临时找到的破布堵住了最汹涌的一个窟窿！得以暂时喘息，免于立刻沉没！

“呃…咳咳…”我松开一直死死按着左臂尸斑的右手（指尖已经血肉模糊一片，混合着烧伤和水泡，惨不忍睹），身体彻底瘫软下去，靠在冰冷坚硬的墙角，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内脏的隐痛，咳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意识像是漂浮在粘稠的黑色油污里，沉重而迟滞。视野模糊不清，只能勉强看到面前地上那只红艳刺眼、鞋帮内侧焦黑破损的大红寿鞋。它静静地躺在那堆我挣扎时碰掉的杂物旁边，散发着一种截然不同的、更加隐晦而深沉的阴冷波动。刚才那股疯狂的挣扎和反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寂静的共生？鞋面的龙凤刺绣在暗淡光线下仿佛蒙上了一层血色，有种活过来的错觉。

这就是我赖以苟延残喘的“寄命胎”？暂存七天的诅咒寄生体？看着它，心中没有丝毫成功的喜悦，只有更深重的恐惧。那玩意儿现在就在这鞋子里！如同沉睡……或者说潜伏的毒蛇！七天！只有七天的缓冲！

“嗡……”

就在我意识涣散、几乎要陷入昏迷的当口，怀中那本《安息录》猛地微微一颤！一股冰冷的吸力传来！

刚刚稍微舒缓下去的左手手臂尸斑核心处，一股极其微弱、仿佛涓涓细流般的诅咒气息（或许是刚才剥离时残留的、或许是诅咒核心感受到宿体虚弱而产生的本能泄露），不受控制地被吸向紧贴着身体的古籍！

尸斑区域的冰冷和麻痒瞬间加剧！像是在警告！

古籍表面那张被按出手掌焦黑破洞的页面位置，那些盘绕虬结的血色符箓纹路骤然亮起妖艳的赤光！如同嗜血的经络被激活！在赤光的映照下，那符箓纹路的间隙中，极其诡异地浮现出一个之前未曾出现的、更加古老的、仿佛用烧焦的骨头粉末描画出的一个符号！那符号的形状……赫然像是一只扭曲挣扎、被无形绳索捆绑住的……女人的脚！

符号之下，与血色符箓截然不同的、如同炭笔画般阴森暗淡的几行古老小字浮现出来：

“红履束凶魂，七日锁咒延残身。缚命在足，三日一易不可断。至阴时，燃‘养魂香’一支熏鞋口，喂食咒力三滴血（男阳血更佳），驱凶煞以养‘胎’！切记！不可令其沾染丝毫污秽死气（尸水、墓泥、腐败油脂类），不可损毁鞋身！否则咒胎反噬，十倍反哺宿体！立毙！形销骨毁魂亦散！”

三日一易？需要更换？！缚命在足…不能断？

我心中咯噔一下！目光猛地落回到地上那只红寿鞋上！只见那原本只是散发着阴冷波动的红鞋子，在古书浮现字符的瞬间，鞋帮内侧那道暗红色的锁链印记边缘，极其短暂地游走过一丝极细微的、如同活物痉挛般的暗红血丝！那股被暂时束缚在鞋内的诅咒气息，似乎……轻微地躁动了一下！像是在不满，在饥饿，在提醒着我它的存在！

我明白了！那双寿鞋……不仅仅是寄生体！它还是囚笼！是我用精血意志强行构筑的锁链！但这锁链并不牢固！三天！只需要三天时间！这鞋子里的“咒胎”（诅咒的寄生幼体）就会初步成长、固化，同时它的力量也会壮大！束缚它的锁链会因被撑大和侵蚀而松动！必须在这个时间点之前，更换新的囚笼——另一只红寿鞋！两只必须交替使用！这样才能保证咒胎始终处于被强力束缚的状态，不至于三天一到就立刻破壳而出，反噬其身！

更可怕的是后面的：喂养！每隔三天的“至阴时”（午夜？），我需要点燃一支不知道是什么的“养魂香”塞在鞋口熏蒸！同时还要喂食…这玩意儿喝我的血？！三滴？还要男人的阳血效果更好？这是在养蛊吗？！还是……制造某种东西？

一股强烈的恶心感伴随着绝望冲上喉咙。刚刚获得喘息的侥幸感荡然无存！这不是生机！这是从一个更大的火坑里跳进了一个活葬坑！而且坑里还有一条我必须定时喂养的毒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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