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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蜃回忆中的藏青龙（第1页）
鲛人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片海域沉睡了多久。
或许是从第一缕阳光穿透碧波时？又或许是当黑礁岛的渔民第一次撒网时，不小心惊扰了他的梦境？时间对初生的他而言，不过是一串无意义的泡沫。
他终日徜徉在珊瑚丛间，看银鱼群在指缝穿梭，偶尔兴起时会为迷途的渔船引路。那些淳朴的人类总把幸运归功于"海神保佑"，倒也让祂觉得有趣。
直到某个新月之夜。海底突然传来令他鳞片倒竖的震颤。鲛人循着不安游向深海，银发在暗流中如水草飘荡。然后祂看见了那座古城正从海沟深处上浮。
扭曲的建筑群像腐烂的鲸尸般膨胀，珊瑚骨骼拼凑的城墙渗出粘液，最中央的祭坛分明是颗仍在跳动的巨大心脏。整座城市像是某种邪恶生物，在前进中有节奏的"呼吸"，每一次收缩都喷出浑浊的黑雾，所经之处鱼群瞬间白骨化。
“滚出去！”鲛人的怒喝掀起百米海啸。祂的银发化作万千冰刃，指尖牵引的水流凝成巨型三叉戟。第一次，这位温柔的海神展现了战斗姿态。
古城用星芒组成的瞳孔凝视祂。
接下来的战斗让整片海域沸腾三日。鲛人斩断了古城十二根腔管状塔楼，自己却被祭坛喷出的黑卵寄生。当祂踉跄退到浅海时，华丽的水蓝袍早已褴褛，伤口流出的不再是冰蓝色的血液，而是混着星尘的蓝色脓液。
“要死了吗...”鲛人靠在礁石上，看月光被血水扭曲。恍惚间听见破空之声，一支玄铁箭擦着他的脸颊射入海中，箭尾缠绕的雷光将追击的触须炸成齑粉。
鲛人抬头望去，礁崖上站着个腰间别黑弓的男子。
那人花白的头发用断箭随意绾着，破烂的褂子被海风掀起，露出满身陈年伤疤。最刺目的是他的右瞳。瞳孔里无数银环在环绕变化，就像高速运转的时间机器。
“还能动？”男子声音比深海还冷。他张弓搭箭的动作行云流水，三道雷光同时贯穿三只扑来的星之眷族。“我现在鬼域暂时无法展开，能动的话就跟我杀回去。”
鲛人看见他背后的箭囊里，除了铁箭还插着雷击桃木剑。浪花拍岸的间隙，他抹去嘴角的黑血。“你是谁？”
男子拉满弓弦，雷光在眸中炸裂：“藏青龙！”
这个名字伴随着第九支箭离弦，将古城刚重生的主塔再度轰塌。鲛人突然笑了，祂拖着残躯站起身，银发再度泛起神光。
深海传来古城痛苦的嘶鸣。两位素不相识的战士背靠背站在浅滩，面前是汹涌的黑潮，身后是沉睡的渔村。
藏青龙眼神冷的可怕，当他最后一支雷箭，咆哮着贯穿古城中央祭坛时，整片海域都响起了令人牙酸的嘶鸣。
扭曲的古城像受伤的野兽般蜷缩起来，缓缓沉入更深的海沟。蜃脱力地靠在珊瑚礁上，看着自己银发上沾满的蓝色神血正逐渐被海水稀释。
“你太弱了，蜃。”藏青龙收起那张漆黑的龙鳞复核弓，箭囊里只剩下三支箭。
鲛人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弱？我可是刚救了你的渔村。”他抬手，指尖凝聚出一颗水球清洗伤口。“倒是你，人类不该有这种力量。”
“我不是黑礁岛的岛民。”藏青龙摇摇头。“对了，你知道【蓬莱岛】吗？”
鲛人的银发随着水流轻轻飘动：“东南方向，跟着潮汐鱼群...”他指向远处发光的鱼群。“那些小鱼们说，尽头有座会消失的岛，但是我不确定那儿是不是你所谓的蓬莱岛。”
藏青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的自怨自艾里透露着急迫：“该死，我怎么连这些都不记得。”
潮水突然变得湍急，远处受伤的古城发出低沉的嗡鸣。鲛人看着这个神秘的人类弓手转身走向海岸，破烂的衣摆下隐约露出半截透明的小腿——直到成为鬼差的他，才明白这种现象叫做崩化。
“喂！”鲛人忍不住喊：“你刚刚说的"蜃"，是谁？”
藏青龙的背影已经快要被浪花吞没，他身体重重一顿，声音却清晰地传来：“那是你的名字。还有......向万相之相祈祷，否则你很快会镇不住下面那个东西。”
蜃眨了眨琉璃般的眼睛。月光穿透海面，在祂苍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光斑。“蜃...”祂轻声念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名字，嘴角不自觉扬起。“不错的名字。”
蜃记得最后一次见到藏青龙，是古城复苏的那天。祂看见黑礁岛的渔民们排着队走向大海，每个人的眼眶里都跳动着星芒。
当蜃冲破海面时，天空已经裂开。巨大的星门悬浮在云端，门内伸出无数半透明的触须，每一根都缠绕着破碎的时空。岛民们跪在沙滩上，用鱼骨刀割开手腕，鲜血汇成召唤的阵法。
蜃绝望的发现，在这股恐怖神性面前，祂所能做的是如此的渺小。“来不及了......”
海天之间突然响起万鬼哭嚎，整片海域瞬间冻结成墨色。
一道纯黑身影踏着虚空而来，龙纹大氅在狂风中如活物翻卷。那人每走一步，脚下就绽开雷霆，黑域中伸出苍白鬼手，将沾染星芒的岛民拖入地底。
“藏...青龙？”蜃的瞳孔剧烈收缩，眼前之人与记忆中那个落魄弓手判若两人。他身上席卷的神性威压，连星门都恐惧的在震颤。
“迟到了。”藏青龙开口，声音里夹杂着万千亡魂的回响。
他身后跟着三道身影：
白须老者手持桃木杖，每一步都让星门震颤；
红发女子足生烈焰，烧得触须灰飞烟灭；
灾厄少年举起充满不祥的拳招，一拳就打穿了星尘。
没有废话，没有战术。藏青龙张弓搭箭的瞬间，整片天地都为之一暗。蜃亲眼看着那支箭离弦时，箭尾竟拖着一条长长的时空裂隙。
“吟——！”
龙鸣声中，箭矢贯穿星门的刹那，黑洞诞生了。
那不是普通的黑暗，而是一个疯狂膨胀的、吞噬一切的时空牢笼。星门被拉成面条状，拘役于黑洞之内。“封。”他淡淡的吐出一个字，箭矢轨迹下的黑色区域就迅速的消失缝合。
海风突然静止。
蜃看着恢复如常的碧海蓝天，沙滩上昏迷的岛民，以及......那个转身就要离去的背影。“等等！”
藏青龙没有驻足，他远离的身影中，蜃突然发现——龙纹大氅下露出半张苍白的脸，脖颈处爬满了透明的斑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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