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穿过曲折的回廊,朝着府邸西南角那处最为僻静的偏院行去。偏院确实僻静,围墙比别处高些,墙角生着暗绿的苔藓,几竿细竹也长得疏疏落落,没什么精神。院子当中倒还干净,只是空荡荡的,显出一种刻意的冷清。
房门紧闭着。领路的内侍上前敲门,里头毫无动静。
文墨也不恼,示意内侍退开,自己走到门前,抬手不轻不重地叩了三下。“开门。”她声音不高,带着点惯有的、不容拒绝的随意。
里面依旧寂静。
文墨挑了挑眉,脸上没什么怒色,反而像是更感兴趣了。她后退半步,对柳敏使了个眼色。
柳敏上前,声音平稳:“里面的人,二公主殿下驾到,开门迎驾。”
过了约莫几个呼吸的功夫,门内终于传来极轻微的窸窣声,像是衣料摩擦。接着,门闩被抽开的声音响起,门“吱呀”一声,向内拉开一道缝隙。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后,逆着屋内昏暗的光线,有些看不清面目,只觉身量颇高,甚至比柳敏还高出些许,只是有些过于清瘦,穿着件不太合身的半旧青色布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
他站在门内,并未跪拜,也未完全让开,就那么沉默地立着,挡在门口。
文墨也不急,就站在阶下,仰头打量他。日光此时恰好斜斜照过来,落在门内那人身上。
最先看清的是一头墨黑的长发,未绾未束,只是松松地披在身后,发质极好,像一匹上好的黑缎子,流淌着暗沉的光泽。有几缕碎发垂在颊边,更衬得那张脸苍白得没什么血色。
脸是瘦削的,下颌线条清晰利落,几乎没什么肉。眉毛生得极好,不是女子那种修饰过的细弯,而是自然舒展的剑眉,斜飞入鬓,为他过于苍白的脸添了几分挥之不去的英气,也冲淡了些许因消瘦而显出的脆弱感。鼻梁很高,很直。
然后是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形状极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本该是风流含情的桃花眼型,可此刻那双眼眸里,却像是凝着终年不化的寒潭水,幽深,寂静,没什么情绪,只有一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睫毛很长,密密地覆下来,在眼睑投下浅淡的阴影,却遮不住眼底那抹清晰的戒备与……厌烦。
他的嘴唇颜色很淡,没什么血色,此刻正紧紧抿着,唇线绷得笔直。
这实在是一张矛盾的脸。有着近乎女相的精致轮廓,却因眉宇间的英气与眼中的冷冽,硬生生将那点阴柔压了下去,变成一种模糊了性别的、极具冲击力的俊美。只是这美带着刺,像冰层下兀自生长的荆棘,好看,却扎手。
文墨看了他好一会儿,目光毫不避讳,从他披散的黑发,扫过苍白的脸,落在他紧紧抿着的淡色唇瓣上,又移回那双冰冷的眼睛。
“你就是唱《游园惊梦》的那个?”她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只有纯粹的好奇,像在品鉴一件新得的摆设。
门内的人没回答,只是那双眼里的冷意似乎更浓了些,长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哑巴了?”文墨往前踏了一步,走上台阶,离他更近了些。她个头只到他肩膀,需得仰着脸看他,但气势却半分不减。“本宫在问你话。”
两人距离拉近,文墨身上淡淡的甜香飘过去。那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下巴微微抬起了些许,是个抗拒的姿态。他终于开了口,声音有些低,带着久未开口的微哑,却意外地清越,只是语气硬邦邦的,没什么温度:
“是又如何?”
“不如何,”文墨笑了,眼睛弯起来,像是觉得他这反应很有趣,“就是来看看,能让我惦记上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说着,目光又在他脸上逡巡一圈,啧啧两声:“台上台下,倒是两个人。台上那杜丽娘,柔情似水,我见犹怜。台下嘛……”她拖长了调子,“像个冰雕的刺猬。”
这话带着明显的调侃,甚至轻慢。
那人苍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眼睫又垂下去一些,遮住了眸底更深的情绪。他放在身侧的手,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
“殿下看够了么?”他声音更冷了些,“看够了,就请回吧。”
“急什么?”文墨非但没走,反而又凑近了些,几乎要贴到门框,“本宫大老远过来,连杯茶都没有?”
那人终于抬眼看她,那目光像冰锥子,直直刺过来:“寒舍简陋,没有茶招待贵人。殿下请回。”
一旁的柳敏微微蹙眉,上前半步,声音沉了沉:“放肆。殿下面前,岂容你无礼?”
文墨却摆了摆手,止住柳敏。她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但好奇的神色更浓。她上下下又打量了他一遍,目光最后落在他那身显然不合体、甚至有些寒酸的旧布袍上,忽然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沉默了片刻,就在文墨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才极缓、极不情愿地吐出两个字:
“商闻。”
“商闻……”文墨念了一遍,点点头,“名字倒还配你。行了,商闻,”她语气随意,仿佛已经做了决定,“从今天起,你就住这儿。缺什么,短什么,跟……”她瞥了眼柳敏,“跟柳公公说。好好养着,把台上那副嗓子身段给本宫养回来。什么时候想通了,肯好好说话了,再来见我。”
说完,她也不等商闻反应,竟真的转身就走,步履轻快,仿佛只是来确认一件物品是否完好。
柳敏深深看了僵立在门内的商闻一眼,那一眼没什么温度,随即快步跟上文墨。
一行人来得突然,走得也干脆。院门重新被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
商闻依旧站在门内,保持着那个姿势,许久未动。逆光中,他苍白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漂亮的、冰冷的眼睛,望着空荡荡的院门方向,眸色深得像是望不见底的寒渊。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风吹过,卷起墙角几片枯叶,打着旋儿,又寂然落下。偏院重新陷入一片死水般的寂静,唯有屋内桌上,那碗早已冷透、未曾动过的清粥,表面凝着一层脂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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