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宝钗的薛府,上上下下的都是她的人,除了孙绍祖从孙家带来的几个小厮在外院,这府上没一个人是他的,也没一个人是吃他的月例银子的,况且,他这般对待他处处体贴的大娘子,底下人也都是不忿,自然打他的时候也更上心更用力。
自己听到妹妹说这些的时候,心疼极了,想当初宝钗是被那孙绍祖的皮囊给迷惑住了,也不顾他身份不够显赫,家财不够丰裕,更没仔细考察他的人品性格,只一味要嫁给他,自己那妹妹一辈子都宠着自己那外甥女,见她如此,自然是无有不依的。
没成想,他不用在这寸金寸土的京城准备婚宅,也不必继续和孙家那好几房人挤在一个府上,以后仕途上还能有薛家、王家、贾家的助力,他竟然还不满足,还想要露出那些张牙舞爪的狠毒样子。
当初,若是宝钗能嫁给自己的小儿子宝玉,多好啊,便不会有这些事情了。再配上一个珍珠,有她们这么两个容貌端庄,行事周全圆润的人在身边,那宝玉以后肯定会跟他大哥(贾珠)越来越像,功名和仕途都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会再像现在这样,总是被官人责骂。
看婆母的意思,好像是以后有意让晴雯给宝玉做身边人,这可不行,等有机会了,得跟婆母商议一下此事,把珍珠先拨到宝玉身边伺候伺候也好,等熟悉了,再让宝玉收她做了身边人,以后待宝玉娶亲之后,再给她抬个妾室,也不算辱没了从婆母院里出来的身份。
至于晴雯嘛,到了年纪,随便打发出去就是了,长那么漂亮,看着就是个祸害。连配个管家的儿子或者账房、管事都不配。
王夫人前前后后想了好多事,回了荣禧堂。
她想起一会儿晚饭的时候还要去荣庆堂,便没换回家常的衣服,只坐在侧间的圆桌旁,让金钏、玉钏给她捏捏肩膀,让彩霞和彩云把婆母带回来的礼物一样样拆开了细看。
几个造型雅致做工精巧的漆器被放到了多宝阁上,加了灵芝的泉水酿制的琼花露酒被金钏小心翼翼地收到了荣禧堂的耳房里,其他诸如界首茶干、秦邮董糖则被玉钏捡出了一碟子,剩下的都分给了院子的小丫鬟和婆子们了。
天色渐晚,荣国公府的大厨房上忙个不停。
老太太回来了。今晚要在荣庆堂摆上一桌团圆宴,每人一案,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
凉菜,热菜,甜汤,面点,荤菜,素菜,鲜果,山珍海味,水陆皆要齐备,
十几个灶口一同热火朝天地忙着。
贾母已经从堂屋移到侧间去了,王熙凤、李纨和贾珠、秦可卿和贾蓉,还有探春都随着进去了。
堂屋的小丫鬟和婆子们忙着搬去圈椅、小几子,把从后楼上搬来的雕花几案放到堂屋的南北东西四侧,接着放下每个案后面摆上席地榫卯圈式靠背椅。
鸳鸯、琥珀、鹦哥在里间照看着贾母,鹦鹉和珍珠在外间指挥着小丫鬟和婆子摆放案椅。
迎春和惜春早已经跟鹦哥姐姐要了点心,去另一边的侧间吃东西去了。
宝玉则说路途倦怠,要回房休息休息,便带着晴雯和麝月先回了房。
“快抱过来,让我看看。”
贾母歪在坐榻上,靠着身后的靠垫,探春坐在坐榻的另一边,王熙凤、李纨、贾珠、秦可卿、贾蓉坐在榻边的圈椅上。
贾母瞧着奶嬷嬷把藤哥儿和兰哥儿抱来了,微微坐起了身子,说道。
奶嬷嬷稳稳地抱着哥儿站到坐榻跟前。
“嗯,藤哥儿这眼睛长得像凤儿。”
贾母看了看窝在碧绿色小被子里的藤哥儿,抬起眼,看着孙媳妇王熙凤笑着说道。
“兰哥儿这几个月也长个子了,头发也这么长了。”
贾母瞧着兰哥儿咕噜噜转着大眼睛,那眉眼颇像他父亲珠哥儿,脸盘又和嘴巴则是越长越像他母亲纨儿。
李纨和贾珠则看着祖母身前的儿子,满眼慈爱。
贾母抚着兰哥儿圆鼓鼓的小手,抬头向琥珀瞧了一眼,琥珀微微点了点头,身后的小丫鬟便端上来一盘子金玉珠宝,金灿灿,莹润润的,在傍晚的灯珠下显得分外晶亮莹灿。
“藤哥儿出生的时候,我不在家。这金锁我这曾祖母亲自给他挂上,希望他健康平安,福寿绵长。”
贾母拿起盘里一个极其精致小巧,还有小铃铛的金锁,一边说着,一边把那金项圈挂到了孩子的脖子上。
“凤儿替藤哥儿谢谢祖母。”
王熙凤起身道谢,贾母让琥珀连忙扶着她。
“你刚生育不久,该好好养着,这些虚礼在家里人跟前便不必讲了。”
“纨儿,听说你嫂嫂把这管家的事都推给你了,你要多多体谅,凤儿她刚刚生了藤哥儿,想歇一歇也是常理。
她婆母(邢夫人)惯是会躲懒儿的,从来也不管这国公府的家事。
你年纪轻,身体也好,月子又是珠哥儿细心陪着你调养的,瞧你这红润的气色浑然不像是生过孩子的样子,倒还像是十几岁刚刚嫁到荣国公府的样子。
如此,便辛苦你,帮着你婆母(王夫人)好好打理一下荣国公府的家事。
若有什么不懂,便来荣庆堂问我,那些管家媳妇还有管家们若有不听你差遣的,也只管来找我。”
贾母目光沉沉地看着孙媳妇李纨,颇有深意。
“纨儿谢祖母信任,一定好好把这些事做好,不让祖母和婆母烦忧,也让熙凤嫂嫂可以好好休养。”
李纨心里非常喜悦,面上却只是一贯温和有礼的笑容。
这段日子,虽然熙凤嫂嫂把事情都交给自己了,婆母却是事事都不指点自己,那些管家媳妇看着婆母是这个态度,也浑然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处理什么事情,荣国公府有什么定例、旧例全然不告诉自己,自己按着在家时候李府的惯例处理,她们又会站出来对自己嗤笑一番。实在是累极了。
可自己实在又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自己若能管家,对兰哥儿总是好的,以后有了别的孩儿,对他们也是好的。
什么东西便不会是最后一个挑了,总能挑些自己喜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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