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柏云并未回应赵佳禾提出的问题,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容,斜倚在化妆台旁。他的正上方恰好有一盏顶灯,冷白的光洒下,身后的镜子反射出他的背影,单薄的衬衫贴合着他的身躯,随着轻微的动作,隐约可见其微微耸起的背部轮廓。
等那两个人离开之后,他嘲讽似的轻笑一声。
“说吧。”看喻柏云刚才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绍池猜到他一定发现了什么问题。
“目前这艘船没有人在驾驶。”喻柏云盯着墙壁上被绍池划开的那道口子,朝他伸出手,“刀借一下。”
他将刀递给喻柏云,后者接过,伴随着一道轻微的声响,刀刃轻而易举地划破了原本平整的墙面,同时也撕开了覆盖其上的那层墙纸。
整面墙都布满了密密麻麻、如同一颗颗黄色小珠子般的颗粒状物体,这些物体紧紧依附于墙体之上,看上去如同人体皮下的脂肪。
“什么东西,好恶心。”赵佳禾嫌弃道。
“人体脂肪跟这东西差不多。”喻柏云轻轻割下一小块那黄色的物体,一股黄色的浓稠脓液突然飞溅而出,不偏不倚落在他的衬衫上,袖口和衣服前襟都沾上了一些污渍。他不满地皱了一下眉,但并没有过多在意,将手中的小刀移至灯光之下,仔细的观察,过了一会儿,他将刚才割下来的那块物体放在桌面上,用小刀剥开那团看似柔软的黄色物质,其中含有一小块儿骨头,“很像……但不是。”
“那……”
“也不是鱼骨。”绍池的话还未问完,喻柏云便先一步回答了。
不是人,也不是鱼……比起这些黄色的来源,他更好奇这些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面墙里。
“驾驶舱里一个人都没有。”喻柏云慢条斯理地擦起了小刀,“我说错了,是一个活人都没有。”
“这些人,应该……”喻柏云停顿片刻,似乎在斟酌用词,他扫视着四周,最终落在了一排挂满衣物的衣架上。略作思考后,他伸出手,拎起了其中一件,“是被虐杀的。”
说完这句话,喻柏云便转身朝着里面的那间屋子走去,他将身上那件已经沾染污秽的衬衫脱下来,随手扔在了地上。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说:“从穿着打扮看,这些人都是船上的船员,死状都不一样,地上除了血迹还有人体的排泄物,由此可见,这些可怜的家伙们在临死之前都遭受了极度的恐惧和惊吓。”
他嘴上说着可怜,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怜悯的意味。
“另外,六月八号,你们知道这一天是什么日子吗?”喻柏云突然话锋一转。
“不是祈福的日子吗?”赵佳禾拿起日历,八号的日子被圈了出来。
“是,同时也是世界海洋日。”喻柏云平静地说,“我觉得这不是巧合。”
“你确定?”夏薇也拿起日历看了看。
“确定。”喻柏云整理好了衣服,走到镜子前,拨弄起了额前的碎发,很久没有剪过头发了,偶尔会挡住视线,他随手拿起一把剪刀,将挡在额前的几缕发丝剪断,随着他手部的动作,手腕上那条银链也随之晃动起来。银链末端悬挂着一个精致的小挂坠,此刻正跟随着主人的动作一摇一晃,在灯光的照射下闪烁出点点银光,“我的未婚妻曾经去相关的组织当过义工,我听她提起过,不会记错。”
喻柏云放下手中的剪刀,眼神中短暂流露出一丝温柔。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整件事就清楚多了。”绍池若有所思,“不过,你刚刚怎么不提醒他们一句。”
没有丝毫质问的口吻,仅仅只是纯粹的好奇心驱使下,想要探究他此刻内心真实的想法究竟是什么。
喻柏云微微偏过头,似乎也在思考原因。绍池冲他笑了一下,说:“看他们不爽?”
“嗯,算是吧。”喻柏云认同了这个答案。
“看哪个不爽?”赵佳禾插了一句嘴。
“两个。”喻柏云平静地回答。
这个男人也挺疯的,绍池在心中暗暗想着。每个人都有很多面,他一直觉得喻柏云的身体里隐藏着某种疯子的潜质,虽然喻柏云平时看上去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冷静,但他总觉得这个人会在某个意想不到的时候,展现出另一面,一种荒谬的,平静的疯狂。他并没有因此感到恐惧,相反还有一些莫名的好奇和期待。
“不是,怎么就清楚了。”赵佳禾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了出来,“我怎么不清楚,谁来给我讲讲……”
“先走吧,回去再说。”他拍了拍赵佳禾的肩,用手指捏起发尾的一撮头发,“你要不要让托尼喻把你的鸟窝也修一修。”
“不修。”赵佳禾偏过头,躲开他的手,“修完小鸟没有家了怎么办。”
“神经病。”他没忍住朝赵佳禾翻了个白眼,笑着说,“算我多嘴问你。”
喻柏云也跟着嘴角上扬,不过相较于之前总带有几分讽刺意味的笑,这次看上去更像是发自内心的笑,他抱着胳膊问其他人:“不拿点衣服走吗?确实有点冷。”
“那些皮草别碰。”喻柏云出声制止了赵佳禾正要摸上那些皮草的动作,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看向另一排,“那些应该没有问题。”
“那些不也是皮草吗?”站在一旁的夏薇远远地看了一眼那堆毛茸茸的东西说道。
“这些都是人造材料,不过保险起见,我建议你们还是拿些普通的外套。”
“对啦!”夏薇忽然想到许岁许昭二人,“要不要给那俩也捎件儿衣服?”
“烧一件?不好吧,你不喜欢人家也不能咒他们呐。”赵佳禾吸了吸鼻子,“不是说现在六月吗?怎么这么冷。”
“到底谁不喜欢他们?”夏薇咬牙无奈道,她想了想,还是拿上了两件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众人拿着衣服,顺利地离开了这一层,顺利到绍池总觉得什么地方有问题,没有被他发现,心中总有一种隐隐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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