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的夜雾像浸了墨的棉絮,将落马镇裹得密不透风。青石板路被湿气泡得发黏,两侧歪斜的土坯房黑黢黢的,窗棂朽烂如鬼爪,偶尔有残破的灯笼在风里晃悠,昏黄的光线下,能看见墙根处爬着湿漉漉的苔藓,混着些不知名的暗色污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味——既有着闹羊花特有的辛涩,又夹杂着腐肉的腥臭,吸一口都让人喉咙发紧。
“师父,这地方……也太邪门了。”赵阳缩了缩脖子,背上的行囊硌得肩胛骨生疼,里面的闹羊花粉末随着脚步簌簌作响。他才二十岁,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粗布道服沾了一路的泥点,粗框眼镜后的眼睛里满是紧张,时不时瞟向路边黑沉沉的屋子,仿佛下一秒就会有东西从里面窜出来。
李承道走在最前面,青布道袍洗得发白,边角磨出了毛边,腰间挂着的桃木剑在昏暗里泛着淡淡的光,装着闹羊花干品的香囊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散发出微弱的辛涩气息。他年过五旬,面容清癯,眼角刻满风霜,左眼下方一道浅疤更添了几分狠戾,闻言只是沉声道:“邪门才要来看。那三个失踪的采药人,最后都有人在镇口见过,身上都沾着这羊踯躅的味道。”
林婉儿跟在最后,短发利落地束在脑后,劲装紧贴着身形,勾勒出利落的线条。她腰间别着师父亲手炼制的闹羊花毒符和一柄短刀,刀柄上缠着的红绳已经褪色。她今年二十三岁,容貌清丽,眼神却锐利如刀,一路走来始终沉默,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短刀刀柄——自小目睹恶鬼屠村的惨状,她对这种阴森之地有着本能的警惕,鼻尖萦绕的闹羊花气味,让她想起了当年那些中毒扭曲的尸体。
三人刚踏入镇中心,赵阳突然“啊”地叫了一声,猛地后退一步,指着前方浑身发抖:“师、师父!你看!”
李承道和林婉儿立刻凝神望去,只见前方空地上,无数黑影密密麻麻地攒动着,细看竟是一个个中毒扭曲的鬼魂,有的七窍流血,有的肢体不全,脸上泛着青黑,朝着三人伸出枯瘦的手,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响。更诡异的是,这些鬼魂的身上都缠着细细的闹羊花藤蔓,花瓣上还滴着黑色的汁液。
“是幻象。”李承道眼神一凛,右手迅速从腰间摸出一张黄色符箓,指尖沾了点香囊里的闹羊花粉,屈指一弹,符箓“呼”地燃起黄色火焰,朝着鬼魂群飞了过去。“嘭”的一声炸响,黄色粉末漫天散开,那些鬼魂瞬间如烟雾般消散,露出了地面上密密麻麻的毒蛇——它们通体乌黑,鳞片泛着寒光,正吐着信子,朝着三人缓缓逼近。
“闹羊花本是驱蛇的,这些蛇被厉鬼操控,反倒不怕它的气味了。”林婉儿说话间,已经抽出了短刀,左手抓起一把闹羊花粉末,猛地撒向蛇群。粉末落地的瞬间,大部分毒蛇都像是被烫到一般,纷纷往后退去,唯独一条水桶粗的黑蛇,竟然绕过粉末,箭一般朝着赵阳扑来,蛇口大张,露出两颗泛着幽光的毒牙。
“小心!”李承道低喝一声,桃木剑瞬间出鞘,带着凌厉的风声劈了过去。“咔嚓”一声,蛇头被硬生生斩断,落在地上还在不停扭动,流出的黑血滴在青石板上,滋滋地冒着白烟,竟慢慢渗入了石缝里,消失不见。
赵阳吓得脸色惨白,扶了扶滑下来的眼镜,声音都在发颤:“这、这蛇也太邪门了……”
“此地不宜久留,找个地方落脚。”李承道收起桃木剑,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了不远处一座挂着“百草堂”牌匾的废弃药铺。牌匾已经朽烂,一半垂在半空,在风里发出吱呀的声响,透着说不出的阴森。
三人快步走到药铺门口,林婉儿推了推木门,“吱呀”一声,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扬起一阵灰尘。药铺里一片狼藉,柜台倒塌在地,药罐碎了一地,散落的药材混着灰尘和蛛网,角落里结着厚厚的霉斑。
“师父,你看那里!”林婉儿突然指向药铺后院的方向,声音压低了几分。
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后院的柱子上,绑着一个模糊的黑影,像是一个人被锁链捆着,锁链上缠绕着浓浓的黑色雾气,雾气在昏暗里翻滚,隐隐透着一股怨念。李承道从怀里摸出一张照明符,点燃后抛了过去,黄色的光线下,那黑影的轮廓渐渐清晰——竟是一个穿着长衫的老者鬼魂,面色青灰,双眼空洞,锁链深深嵌进他的魂魄里,每动一下,都发出凄厉的哀嚎。
“是这家药铺的老板,王掌柜。”李承道沉声道,他认出了老者身上的长衫样式,与百年前的记载相符。
那鬼魂似乎察觉到了生人气息,空洞的眼睛转向三人,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冤……冤啊……百年前……他被冤杀……抛在闹羊花丛里……”
“他说的是谁?”赵阳紧张地问道,下意识地往李承道身后缩了缩。
王掌柜的鬼魂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只是自顾自地哭诉着,声音凄厉,在空旷的药铺里回荡:“他化作厉鬼……用羊踯躅的毒……让村民互相残杀……花蜜……只有花蜜能压他……”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突然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个穿着粗布衣裙的妇人走了进来。她面色蜡黄,眼神浑浊,手里握着一把匕首,匕首上沾着淡黄色的液体,散发着浓郁的闹羊花花蜜气息。
“你们是来除鬼的道士?”妇人开口,声音沙哑,带着几分试探。
“你是谁?”林婉儿立刻握紧短刀,眼神警惕地盯着她——这落马镇号称闯入者无一生还,怎么会突然冒出一个活人?
“我叫李寡妇,是这镇上唯一活着的人。”妇人苦笑一声,指了指王掌柜的鬼魂,“我丈夫当年就是这家药铺的伙计,被周老鬼害死了。我藏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等能对付他的人。”她举起手中的匕首,“这是用闹羊花花蜜泡过的,能暂时压制周老鬼的怨念,我带你们去找他。”
李承道眼神微动,打量着李寡妇,见她身上确实没有妖气,只有一股浓重的悲伤,便点了点头:“也好。不过今夜先歇息,明日再做打算。”
夜色渐深,药铺里点起了一盏油灯,昏黄的光线下,三人轮流守夜。赵阳年纪最小,先靠着墙角打盹,林婉儿守在门口,李承道则坐在桌边,闭目养神,手指却始终搭在桃木剑上。
后半夜,林婉儿突然察觉到一丝异动,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黑影悄悄靠近赵阳,正是李寡妇!她手中的匕首不知何时已经对准了赵阳的脖颈,眼神里哪里还有半分悲伤,只剩下贪婪与狠戾。
“住手!”林婉儿低喝一声,短刀瞬间出鞘,朝着李寡妇的手腕劈去。
李寡妇猝不及防,被刀锋划伤了手臂,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踉跄着后退几步,看着围上来的李承道和林婉儿,突然疯狂地嘶吼起来:“你们根本不知道!周老鬼要的是李承道的生辰八字!用你的血浇灌闹羊花丛,他就能彻底摆脱毒性束缚,到时候整个天下都要遭殃!”
赵阳被惊醒,看着眼前的景象,瞬间明白了过来,后怕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你、你竟然帮着厉鬼?”
李寡妇冷笑一声,脸上的皮肉扭曲着,显得格外狰狞:“帮他?我是在给自己谋条活路!只要他成事,我就能活下来,还能得到永生!你们这些道士,不过是自不量力的蠢货!”
李承道眼神一冷,周身散发出一股狠戾的气息:“看来,你知道的不少。”他缓缓举起桃木剑,剑尖直指李寡妇,“说,周老鬼现在藏在哪里?”
油灯的火苗被风一吹,剧烈晃动起来,在墙上投下扭曲的黑影。李寡妇捂着流血的手腕,眼神里满是怨毒与疯狂,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想知道他在哪里?除非你们杀了我!”
“杀你易如反掌。”林婉儿上前一步,短刀直指李寡妇的咽喉,刀锋上还沾着她的血迹,“但在那之前,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她指尖一弹,一点闹羊花粉末落在李寡妇的伤口上,李寡妇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伤口周围的皮肤瞬间泛起青黑,毒性顺着血液蔓延,让她浑身抽搐起来。
“闹羊花的毒性,入血即发,半个时辰内若得不到解药,便会七窍流血而死。”李承道声音冰冷,没有一丝波澜,“你丈夫曾是周老鬼的容器,你藏着花蜜解毒秘方,自然知道这毒性的厉害。说,周老鬼的老巢在哪里?他为何要我的生辰八字?”
李寡妇疼得浑身冒汗,蜷缩在地上,眼神渐渐涣散,却依旧咬牙道:“我……我不能说……他会杀了我的……”
“你现在不说,现在就会死。”林婉儿脚下微微用力,踩在她的伤手上,语气狠戾,“当年恶鬼屠村,你能活下来,难道就是为了苟且偷生,助纣为虐?”
这句话像是戳中了李寡妇的痛处,她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嘶吼道:“我也是被逼的!我丈夫被他操控,我眼睁睁看着他被吸干精气,却无能为力!周老鬼说,只要我帮他拿到你的生辰八字,他就放我一条生路!我只是想活着啊!”
“活着也该有底线。”李承道沉声道,“周老鬼的老巢在后山秘境,对不对?百年前他被先师重创,便藏在那里,以闹羊花的毒性滋养怨念,等待重生的机会。”
李寡妇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
“先师留下的手记中早有记载。”李承道缓缓收起桃木剑,“我本想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执迷不悟,便别怪我们不客气。”他对林婉儿使了个眼色,“搜她的身,找出花蜜秘方。”
林婉儿立刻上前,在李寡妇身上摸索起来,最终从她怀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着的小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地写着文字,正是闹羊花花蜜的解毒秘方,还有几味与花蜜搭配的破邪药材。
“既然拿到了秘方,留着她也没用了。”林婉儿抬手就要斩下,却被李承道拦住。
“等等。”李承道看着李寡妇眼中的绝望,语气缓和了几分,“你若真心悔改,便带我们去后山秘境,助我们除了周老鬼,也算将功补过。”
李寡妇愣了愣,随即眼中燃起一丝希望,连忙点头:“我带你们去!我知道秘境的入口,还知道他的弱点!只要能杀了他,我做什么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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