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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36（第1页）

显德殿是东宫的正殿，平日是太子接见群臣和举行重大政治活动的地方，修建的庄严雄伟，宝象堂皇。宫人和侍卫从宜春宫门起立成人墙，姬桩肃容进去，目光所及皆是人。自座下到院内，按皇亲国戚，公侯伯子顺位排跪，大殿院内鸦雀无声。

日上三竿，地面烤得烫，姬桩俯身于众人间，听到太监奸细的嗓子唱喏：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振聋发聩的山呼，伏身叩首，起身，再伏身。这一连串重复动作，身边尽是衣裙华贵的闺秀晃动了满头珠翠，叮叮铛铛，和着那檐下风铃，叮叮咚咚。

姬桩的额头浸了些汗珠，爬过黛眉，扫过鼻梁，划过嘴唇，最后没入锁骨。她目不斜视地盯着青石砖地，上面绘制了莲纹缠枝，步履踏过不沾痕迹，又听太监唱喏：太子驾到！太子妃驾到！

额头轻轻磕碰到砖面，凉飕飕的，光洁可见的折射出明黄色绣金纹祥龙靴面和盘云龙纹袍裾。姬桩忍不住微微抬头，觑见那背影长身挺拔，头上戴一副远游冠，穿绛纱袍，红单衣，皮带金带钩，佩双瑜玉，方心衣，飘带自风浮动，便是太子李承恪。

李承恪，出自正嫡，自幼敏慧好学，睿哲峻嶷，开讲经筵，善听而断政，主持祭祀紧序有秩。史官记载，人口传颂，皇上虽不喜皇后，却按祖制“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至他近年龙体微恙，太子监国听政，这次又把赏花大会办在东宫，免不得引人深思。

姬桩还想看个究竟，却被一边的贵女拉的低下头，竟是冯雅诗，她随着众人叩首下去，低声对姬桩说，“姐姐小心，太子妃在看您。”

太子妃随在太子右侧，一头饰花九树，小花大花之数并两鬓，着双佩礼衣，正是宴见宾客的打扮。她比刚刚的萧小姐更端庄典雅，眉目间带着审视，正打量着姬桩。

姬桩低声道谢，却不曾调开视线，大大方方迎视太子妃，直至太子妃再不看她。

冯雅诗有些乍舌，“姐姐刚刚真是胆大。”

姬桩笑了笑，想她刚才也是好心，就和她说了两句，“冯姑娘可知刚才在宜春宫上首坐的是萧氏女？”

冯雅诗点头，“萧氏女子在京中很是出名，姐姐和她说过了？”

“倒是说了两句，”姬桩抬眸看了眼冯雅诗，心中有数“冯姑娘肖似贤妃娘娘，此次大会定能得个好彩。”

恭维话谁都喜欢听，冯雅诗微醺了脸，这表情和她艳丽的相貌极其不符，却也别有一番韵味在里头。“姐姐切勿打趣雅诗，像您这样的人儿才要得个头彩。”这话却也真心实意，众家贵女都不及这位县主府大姑的风姿绰约，矜持高贵。

姬桩挑了挑眉，这冯氏雅诗有些不问世事的娇憨，她没忘宜春宫里的不理睬，不由得生了些奇怪的心思，便更低柔了声线，“谁说我是打趣了，冯姑娘瞧着就是不错。”

冯雅诗趁着上首皇上说众卿平身的当个，把自己的帕子递了过来拭了两下姬桩额头，“瞧您出汗了，日头这么晒，一会姐姐和我找个凉快去处吧。”

姬桩按下她的手，勾唇道，“冯姑娘不嫌我闷就好。”

冯雅诗收起帕子，抿唇笑看一边了。

三跪九叩之后，皇上因身体不适与皇后回椒房休息。男客们留在显德殿，女眷们被女官请到了丽正殿。这里原是太子平时办公之地，后因太子每每批阅奏折到深夜，丽正殿改成了集办公和居住为一体的寝宫。太子妃与太子一处，在这里接见众女，一边落座的还有太子的良娣、良媛等人，其他承徽、昭训、奉仪则立在一侧。

姬桩与贵女们听一旁女官行令下跪，再听太子妃平身站起来，女官继续行令，众女向太子宫媛拜福行礼：

一良娣方氏，正三品；另良媛三人，正五品；还有承徽、昭训、奉仪若干，分六品、七品和九品。

姬桩想到昔年同县主入宫，皇上曾和县主说，太子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如今竟是连女人也寥寥无几。看来，皇后把赏花大会设在东宫，是想给太子充盈东宫啊。

太子妃也应是知道此事，但见她坐在上首宝座，一张姝容并不太好看，连个笑脸也扯不起，堪堪强坐着打起精神。

女官奉上册子，萧氏对应着上面的名头一一看过去，时而点头时而问上两句，直至女官喊到，“太师府嫡女萧氏”时，才面露笑容。

“臣女萧****，拜见太子妃娘娘，愿娘娘千岁吉祥。”

萧****撩动百花恋蝶的粤绣长裙，仪态万千地跪地请安，那面容与太子妃萧氏有着七分相像，正是她的嫡亲妹妹。

萧氏颔首微笑，萧****一身衣饰华贵，姿容姝丽，想来是满意的，还命身边的宫女赏了一朵簪花。

女官又报名：“县主府嫡女顾氏。”

姬桩盈盈一拜，“臣女顾姬桩，拜见太子妃娘娘千岁，愿娘娘万福金安。”

萧氏看过去，刚刚脸上那点笑意顷刻间没了。姬桩的位置靠后，身条行的不卑不亢，自有一股清贵。她声音柔和却又不失铿锵，虽看不见脸，却在众多环肥燕瘦婀娜多娇的佳丽中，最惹眼。

萧氏不禁紧了紧袖中的双手，当年若没有那些变故，可能今天她们二人的位置就要调换了。

姬桩跪了有一会，太子妃并没让她起身，也没问话。姬桩暗自翻了白眼，所以她最讨厌进宫，看见谁都要跪，还要忍受他人莫名其妙的怒气。

众人猜不到太子妃是何意，冯雅诗低下的视线频频看过来，这时听到太子妃说平身吧，女官继续报下一位贵女的名号，这才松了口气。

后来两人找了个僻静处坐着，冯雅诗看姬桩接过丫鬟递来的茶杯，吃着点心时，忍不住问道，“姐姐心有所属么？”

姬桩微抬下巴，示意她继续说，“赏花会不过是借着赏花来给太子选妃罢了，我看姐姐似乎心不在此。”

看来也不是一径蠢笨，那就好办了。姬桩点头道，“实不相瞒，姬桩在家时已经相看了一位公子……冯姑娘尽管展示才艺，好好被皇上点选才是。”

冯雅诗低头扭着帕子，“雅诗不过是庶出，能进宫来已是不易，其他的，自认不敢宵想。”

姬桩送她一块茶点，“这的芙蓉糕好吃，你尝尝，”然后拿过帕子擦擦手上的糕屑，“贤妃娘娘是您的姑母，这份尊荣又是几个贵女能比得上的。”

就算真没被点选，冯贤妃也会想法让她留在宫中，让她进宫，不分嫡庶之别，自然有大用处。或者冯贤妃早就打点好了一切，就等一会大会开始她跳个舞就成了。

姬桩动的心思就是这个，冯雅诗主动示好，想必对她有所好感。所以说一见钟情可不是假的，与其想法设法结交并不相熟的张修容，还不如掉到眼前的被安排好一切的冯雅诗。若有朝一日看到冯氏窝里反，也不免消除姬桩被莫名其妙卷入这场硝烟的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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