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扯开腰上涂尘野的手,站了起来。
涂尘野没来得及再拉住他,时间就再一次变化了。
可这一次,涂尘野真的不能不管他。
因为裴镜不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都已经濒临崩溃了。
涂尘野怎么可能看着裴镜死在他面前?这只是一次历练而已。
裴镜才刚成年不久啊,他还有那么长的生命,怎么能在这里结束?
时间再一次重回原点,涂尘野再一次奔向裴镜。
两人又一次在半途相遇,裴镜惊讶之下以为涂尘野是再一次来帮他的,他立马伸手拒绝:“你不用管我,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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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尘野才不管他说什么。
一把扛起裴镜就往反方向跑。
裴镜反应过来后立马挣扎:“涂尘野!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涂尘野大叫:“我不会让你去送死的!雾瘴持续时间就快结束了,我一定要带你出去!”
“什么?不、不行!涂尘野!你放开我!涂尘野!”
裴镜并不知道雾瘴是持续时间还有限制,他用力挣扎涂尘野都不放,直到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裴镜肯定是赶不上了。
涂尘野才终于把裴镜放下来。
得知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的裴镜更崩溃了,他红着眼眶看着涂尘野,“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拦着我!涂尘野,你就一定要和我过不去吗?!”
涂尘野皱眉道:“我这才是帮你!你自己看看你的脸白成什么样了?你知不知道每一次你被禁锢住的时候雾瘴都在吸你的精气和妖力啊?你身上就这么点精气了,再去一次你就被吸干了!”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裴镜不解又愤怒:“我自己的身体我比谁都清楚!死了就死了,我自己都不在乎,你又凭什么为我做决定?你怎么知道我就一定想活着!”
涂尘野一怔:“你、你是故意送死的?”
“如果失败了,死了就解脱了。如果成功了,活下去也能有个幻想支撑我。”裴镜一字一顿道:“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多带一份遗憾和怨恨出去。这比让我死了还难受。”
“为什么?”涂尘野不理解:“我理解你爹娘死亡之后你很难过,可是为什么要搭上自己的性命去换这样一个虚妄的结局?”
“……”裴镜沉默着看着他。
片刻后,裴镜冷冷道:“涂尘野,你知道么,我其实非常、非常、非常地讨厌你,甚至是恨你。”
涂尘野睁大眼:“为什么?就因为我刚刚拦着你?”
裴镜冷笑一声,说道:“不,只是因为你是涂尘野。”
涂尘野不解又难过的看着他:“可我是真心想和你交朋友……我知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之间有误会,刚刚我也只是想救你,我其实很喜欢你——”
“别再说了!”裴镜大声打断他:“就是因为你这个样子!就是因为你总是靠近我,每次都有意无意地透露一些你那外向开朗的性格和你的家庭!”
裴镜冷眼看着他:“我真的好讨厌你,一来就能和所有师兄弟打成一片,从小到大都能拥有爹娘兄弟姐妹甚至全族的疼爱!你总是从生活中的各个方面向我传输着你有一个完整的、美好的家庭,你总是笑着跟我说你的家人对你多好,你的衣服破了是你娘缝好的,你空间戒指里的法器和玩具是你爹和你兄长费尽心思给你寻来的,你学会的法术都是你的族人从小耐心教会你的!”
“可我呢,我的族人不会教我法术。我的哥哥姐姐们在我出生时早就离开了家独立出去了,几百年都见不到一面。而养育我长大的爹娘——现在也死了。甚至现在,我还要被我的族人说,被他们在背后议论,骂我不孝,说我冷血……”裴镜无力地扯着嘴角,眼泪像断线珍珠一样落下,嘴角颤抖着,最后实在撑不住,还是垂落下来,声音都发着抖。
“……可谁又知道,我每天都睡不着,我每天都在做噩梦,我每天都在害怕都在哭。”
他看着涂尘野,哑声道:“涂尘野,有时候我看着你,看着你脸上幸福的笑容,都有点想吐了。”
涂尘野被裴镜这一连串说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好半晌,涂尘野才难过地低声问:“那,那这段时间……你对我的态度这么好是……”
“都是假的。”裴镜冷漠道:“我依旧讨厌你,依旧恨你。只不过因为你帮我找回了我娘的香包,所以装给你看,哄你开心的。”
随后,他冷冷抬眸,“今天之后,我不想装了,我也装不下去了。涂尘野,你能不能从我眼前消失?我真的,真的不想再看见你了。”
涂尘野哽咽几秒,许久后,才沙哑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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