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这动静太大,惊扰了旁人。
“滚远些!”
一声低斥自身后传来,不高,却裹胁着凝练到极致的霸意,如同一记重锤砸在多宝心湖上。
与之前那一眼不同,这声喝斥中的霸意更显凌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多宝只觉心肝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大手攥住,呼吸都为之一滞。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不敢有半分反驳,默默向后退了数十步,直到那股压迫感淡去,才敢悄悄抬眼望向那黄袍青年。
青年依旧背对着他,身形挺拔如松,仿佛刚才那声呵斥不过是拂去了一粒尘埃。
可多宝却浑身冷汗。
方才那一刻,他真切感受到了“霸气”的另一重境界——无需怒目,不必扬威,只一言,便足以让人心生敬畏,不敢越雷池一步。
“差距……竟如此之大。”多宝喃喃自语,心头的烦躁渐渐被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
那是对强者的敬畏,更是对自身不足的清醒认知。
他不再踱步,只是远远站着,望着青年的背影,脑海中反复回想刚才那声呵斥中的韵味。
或许,这也是一种指点?一种以“威”示道的方式?
山风再次吹过,带着泰山特有的厚重气息。
多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波澜,默默盘膝坐下。
他知道,急无用,躁无益,霸气的领悟,或许就藏在这份“不敢急、不能躁”的沉淀里。
多宝盘膝坐下,眼观鼻鼻观心,试着将杂念摒除。
可那黄袍青年的身影总在脑海里晃,尤其是那句“滚远些”,像带了钩子,勾得他心头发痒——同样是“斥”,人家的话里怎么就藏着那么重的分量?
不知过了多久,山风转了三遭,云雾聚了又散,多宝依旧盘膝坐在原地,眉宇间锁着一丝焦灼
那霸气的真髓,依旧如镜花水月,看得见,摸不着。
忽然,他眼中精光一闪,猛地拍了下大腿:“有了!”
只见他倏地起身,对着不远处一块巨石,开始挤眉弄眼——梗着脖子,斜睨着眼,嘴角扯出一抹僵硬的冷峭,活脱脱一副刻意模仿的模样。
时不时地,还从牙缝里挤出几句“滚远点”,但这声音压得极低,像蚊子哼哼。
像是生怕惊动了远处那位。
这便是他琢磨出的法子。
“大师伯曾言:‘只具其形,而无其神,是谓‘假’”
“只具其神,而无其形,是谓‘伪’!”
“只有形神兼备,方为真!’”
多宝一边对着巨石“练习”,一边在心里念叨,“这不就是修行的门道吗?先学他的样子,再慢慢揣摩他的神意,等形与神合二为一,不就成了?”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模仿得更起劲了。
一会儿皱起眉头学那青年的沉凝。
一会儿又梗着脖子学那声呵斥的威严。
虽然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眼神里却透着一股傻乎乎的认真。
“我可真是太聪明了!无师自通,果然是个天才!”多宝暗自得意,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刚才那点焦灼早已烟消云散。
山风拂过,卷起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不远处的一片松林。
松涛声里,仿佛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或许是泰山在笑他憨直,又或许,是那冥冥中的道,在为这份笨拙却执着的领悟,悄然颔首。
多宝却不管这些,只顾着对着巨石“修炼”。
眼神从最初的刻意模仿,渐渐多了几分自己的琢磨,那声“滚远点”虽然依旧小声,却不再是纯粹的模仿,隐隐带上了一丝属于他自己的、带着倔强的锐气。
形未全,神初显。
这条路,他终究是凭着自己的憨劲,踏出了新的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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