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无数珍稀琥珀,黄金叶片与水晶镜面构筑,几乎令人窒息的辉煌,高傲的话语,被他咀嚼得充满恶毒嘲弄,如同将一块腐烂的果肉,吐在了光洁的地板上。
“想来这位就是秘密警察总督,亚历山大·伊万诺维奇·舒瓦洛夫阁下。”莱瓦尔特脸上的公式化笑容没有丝毫动摇,仿佛迎面泼来的不是侮辱,而是贵妇的香水,第一个稳步踏入金色的囚笼,军靴踩在光可鉴人的拼花地板上,发出清晰的回响。
“琥珀厅如此辉煌,确实令人目眩神怡。”声音平和圆润,莱瓦尔特带着滴水不漏的温和微微颔首,眼神锐利而深邃,环视四周,墙面上每一块被镶嵌成画板的琥珀都流淌着凝固的暖金色泽,无数烛台燃烧着粗如儿臂的蜡烛,将整个空间映照得如同黄金打造的熔炉。
但这光芒没有太阳的温度,没有自然的生机,只有一种沉甸甸,令人窒息的华丽,如同将整个宫殿的死亡气息,镀上了一层璀璨的金箔。
“沐浴在这样的光辉中,竟让我仿佛重温了普鲁士先辈们曾经的荣耀时刻。”莱瓦尔特嘴角勾起一丝同样意味深长的弧度,目光重新落回舒瓦洛夫身上,温和的声音里悄然淬上了冰。
“经常游走在阴影中的总督阁下,此刻也能安然坐在这里,沐浴这份荣耀,想必也是深切感受到了,如今在腓特烈二世陛下统帅下,普鲁士的伟大意志吧?”
“哈!”一声响亮而充满军人粗粝感的笑声响起,尼基塔·特鲁别茨科伊魁梧的身躯,霍然从座椅中站起,大步迎向使团,浓密胡须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久别重逢的老友。
“莱瓦尔特将军口齿倒是挺伶俐!这巧舌如簧的本事,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尼基塔·特鲁别茨科伊的声音洪亮,震得空气嗡嗡作响,重重拍了一下莱瓦尔特的手臂,力道大得让对方微微一晃。脸上的笑容依旧热情,但深陷在浓眉下的眼睛却锐利如鹰隼,紧紧盯着莱瓦尔特的反应。
“只不过,若是当初东普鲁士一战,您的指挥本领,也能像您今天的口才这般出类拔萃,想必我们仁慈的军队,也能有幸一路开拔,去欣赏一下柏林令人眼花缭乱的美景吧?”
特鲁别茨科伊稍稍倾身,声音压低了几分,热情的笑容瞬间冻结,只剩下赤裸裸的嘲弄和挑衅,“刻意模仿着莱瓦尔特文雅的用词,语气却充满讽刺,比舒瓦洛夫阴冷的嘲讽更具直接的杀伤力,如同冰冷的重锤砸向普鲁士使团本就紧绷的神经。
脸上肌肉极其细微地抽动了一下,但莱瓦尔特瞬间便恢复了外交官的从容,巧妙借着特鲁别茨科伊拍打的力道,自然侧身一步,仿佛只是调整站姿,正好避开了对方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柏林的美景,当然会让任何远道而来的客人感到目不暇接。”莱瓦尔特的声音依旧平稳,如同没有被投入石子的深潭,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平和地迎向特鲁别茨科伊。
“如果元帅阁下真心向往,待和平降临,我本人非常乐意作为向导,带您尽情领略它的风采。”
“但现在,请容我代表伟大的腓特烈二世国王陛下,向至高无上的沙俄帝国主宰——”
莱瓦尔特的语调陡然变得庄重严肃,身体微微转向琥珀厅深处高高在上的主位,右手已经抬至胸前,准备摘下帽子行最隆重的礼节,但声音却戛然而止,如同被无形的巨钳扼住了喉咙,所有的动作瞬间凝固。
面对任何羞辱与威胁都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清晰裂开了一道名为惊骇的缝隙,抬至一半的手僵在空中,尚未摘下的帽子边缘,被无意识攥紧,指节瞬间变得惨白,眼睛骤然瞪大,瞳孔深处映照着烛光,更像是骤然放大,凝固恐惧。
“伊丽莎白女……皇?!”莱瓦尔特艰难地挤出尊贵的名号,声音却完全走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和嘶哑,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位君主。
主位之上,象征着无上权力的宝座里,端坐着的与其说是帝国的女皇,不如说更像是一具被遗忘在皇袍之中的枯槁标本。
层层叠叠,绣满金线重逾千斤的礼服华服,如同巨大的裹尸布般,披挂在几乎无法支撑衣料的嶙峋躯体上,礼服的金碧辉煌与内里包裹的腐朽,形成了最恐怖的对比。
裸露在宽大袖口外的双手,皮肤紧贴着骨头,苍白泛青,布满不祥的褐斑,如同风干的树皮,无力地搭在椅子的扶手上。
曾经倾倒整个宫廷,被誉为最美的脸庞,如今只剩下削尖的下颌和深陷的眼窝,皮肤蜡黄松弛,紧紧包裹着坚硬的头骨轮廓。
唯一能证明对方尚未彻底断绝生机,是那颗微微耸动的头颅,极其缓慢,仿佛锈蚀齿轮艰难转动般,向着门口的方向,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
动作幅度小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僵硬感。
空洞的眼窝隐藏在阴影里,唯有镶嵌在枯瘦脖颈上,流转着诡异暗金色泽的琥珀项链,在烛光下闪烁着阴冷而贪婪的光。
“嗯~嗯~”一阵微弱到如同叹息,仿佛非人的气音响了起来,从干瘪的嘴唇缝隙中泄出,不像是声音,更像是气流穿过朽木孔洞的呜咽,如此回应比任何尖啸,都更令人心胆俱裂。
“莱瓦尔特大使,请你注意你的仪态!”亚历山大冰冷刺耳的声音骤然响起,打破了琥珀厅内令人心悸的死寂。
苍白阴鸷的脸转向莱瓦尔特,眼中闪烁着近乎实质的怒火,但对方飞快瞥向高座时,眼底深处掠过的一丝难以掩饰的嫌恶与不安。
整个琥珀厅里,所有沙俄权臣,脸色都笼罩着一层难以言喻的晦暗与尴尬,女皇非人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帝国威严最尖锐的讽刺,但他们必须维持这摇摇欲坠的体面。
“在尊贵的女皇陛下面前如此失态大吼大叫,成何体统?!”亚历山大刻意拔高了声调,仿佛要用音量驱散萦绕不散的恐惧,僵硬地挺直脊背,目光却固执地避开主位,只死死盯着莱瓦尔特。
这句训斥与其说是针对普鲁士大使,不如说更像是在提醒他们自己,提醒这个金碧辉煌的牢笼里所有的人,去维系那层早已千疮百孔的帝国幻象。
“请恕在下失礼了,尊贵的女皇陛下。”莱瓦尔特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琥珀香气,昂贵的熏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令人作呕的腐朽气味,胸腔剧烈起伏,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惊悸,感到自己后背的礼服布料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和压抑的颤抖,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强迫自己将视线从恐怖的宝座上撕开,僵硬地将施了一半的宫廷礼彻底完成,动作标准,却失去了所有流畅与优雅,只剩下机械般仪式感。
直起身,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极其勉强,甚至带着抽搐的尴尬笑容,目光转向了看似最为镇定的米哈伊尔·沃龙佐夫。
“女皇陛下,似乎有些身体不适?今日的和谈关乎两国命运,如此重要的时刻,陛下龙体欠安,是否需要,推迟?”莱尔瓦特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地试探,几乎是在祈求一个喘息的机会,一个能让他逃离这具视觉冲击的借口。
“推迟?哈哈,莱瓦尔特大使真是太谨慎了!”米哈伊尔·沃龙佐夫的脸,此刻笑容显得异常热络,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势。
立刻上前两步,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几乎是半拉半拽地将莱瓦尔特手臂挽住,力道坚定地将他引向谈判桌前预留的席位,化解了对方的退意。
“当然要继续,今日琥珀厅内聚集了整个帝国最核心,最具分量的大臣们,就是为了向普鲁士表达,我们缔结牢固且长久友谊,最真诚的意愿!”沃龙佐夫的声音洪亮而充满自信,目光扫过厅内一张张或阴沉,或尴尬,或强作镇定的面孔,眼神却如同黏稠的蜂蜜,紧紧缠绕着莱瓦尔特。
“来来来,都请入座,此等关乎世界和平与国家未来的大事,每一分每一秒都弥足珍贵,岂能因小小意外而耽搁?”沃龙佐夫不容分说地将莱瓦尔特按在铺着深红色天鹅绒的座椅上,随即热情地向普鲁士使团其他成员招手。
“相信我,此时若能定下和平的基石,晚上的庆祝宴席,其欢乐气氛必当更加醇美动人。”巧妙地将普鲁士代表可能的疑虑堵了回去,热情洋溢的话语,在充满虚假光辉与无形恐惧的殿堂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而冰冷。
沉重的琥珀厅大门,不知为何,始终敞开着一条缝隙,并未紧紧关闭,光线昏暗,气氛压抑的冬宫走廊,与厅内令人窒息的璀璨,形成了诡异而危险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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