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定睛一看,居然在门口发现西湖边遇到的那辆牛车,揉了揉眼睛,一个个不敢相信。或许牛车有相似的,故而也不多想,就敲了敲门,有人出来开门。子午等人说明来意,并拿出信件与信物。
原来净水师太怕李清照不会见自己的女儿黄叶,特意让黄叶带着峨眉山的一本经书前来,扉页有李清照的签名。开门的是个小姑娘,知道众人来意,马上请众人走了进去。
小姑娘进去通报,众人在院落里矗立等候,环顾四周,院落不大却井井有条。篱笆处,开着几朵茉莉花。几棵垂柳,还有一个小池塘,里面锦鳞游泳,波光粼粼。
“你们是何人?”一个老夫人从厅堂走了出来,映入眼帘。众人看去,居然是方才的老夫人。
这老夫人五十岁左右,黑发如漆,虽说年老色衰,可气度不凡。年轻时候也是个大美人儿,“超凡脱俗”四个字最为贴切。一双眉目,炯炯有神。端庄儒雅,文质彬彬。
子午四人毕恭毕敬,上前拜道:“我们是终南山、青城山张明远、费无极座下弟子,拜见李清照夫人。”
一个近前丫鬟介绍道:“这便是夫人!”
子午四人递上书信,李清照打开来看,顿时喜出望外,就微微一笑:“你们千里迢迢至此,真是辛苦,多谢,多谢。想不到张明远、费无极说话算话,果真派弟子来了。”
赵香云拜道:“仁福帝姬赵香云拜见李清照夫人!”
李清照大惊失色,马上下堂拜道:“公主殿下!南归了。我以为街头巷尾皆是讹传,没想到,是真的。还记得当年我在东京还见过殿下,只是老身人微言轻,不敢惊驾。就知道殿下最喜欢在东京街头巷尾游玩。有一次是见过的,是身边人介绍说。”
赵香云赶忙上去扶起:“夫人不必如此,昨日刚刚回到临安,听说夫人寓居临安,故而冒昧前来,还望见谅。”
李清照微微一笑,道:“公主殿下微服前来,老身受宠若惊。”随即请众人厅堂说话,马上吩咐丫鬟献茶。李清照见还有两个姑娘,就愣了愣。
赵香云介绍道:“净水师太的女儿,黄靖大人的女儿,黄叶、黄香,也来临安专程看望夫人了。”
黄叶拱手拜道:“我娘净水说,曾在婺州见过夫人。不知夫人可还记得?这是经书,还有信件。”马上双手毕恭毕敬的递上去。
黄香笑得咯咯作响:“夫人,我爹爹也时常夸赞夫人才华横溢,天下第一。”
李清照喜出望外,点头一笑,接了过去,笑道:“净水,我记起来了。一面之缘,很是不容易。当年兵荒马乱,也算好姐妹,不知她眼下如何?”
黄叶介绍道:“我娘在峨眉山挺好的,让我来临安专程看望夫人,略表寸心,这是些峨眉山雪芽与白芽。”
李清照道:“她能派女儿来看望我,我就心满意足了。还让你们带来礼物,真是不敢当。这好朋友,我真是终生难忘。算是‘患难见真情’了。回去替我多谢你娘!如若有机会,我会去峨眉山看望她的!看到你们年纪轻轻,活泼可爱,很是喜欢。我感到自己老了,老的不成样子了。多想回到当年,该有多好。”不觉眼里含泪。
李清照请众人坐下来说话,马上吩咐丫鬟泡上峨眉山雪芽,端来让众人品尝。丫鬟去了,李清照陪在赵香云左右。
赵香云问道:“西湖边,夫人如何会告诉我们,就不怕被人打扰?”
李清照道:“我听人说,你们打听我。我有意叮嘱他们,让他们别透漏我的行踪。以为你们是游客。也看看你们有没有耐心!在你们绝望时才告诉你们的。”
武连道:“夫人,我们年轻气盛,难免会有绝望之时,以后还望夫人多多教诲,指点迷津。”
李清照摇摇头,笑道:“你们的行走江湖,你们师父们都对我介绍过了。他们知道你们有一个心愿,就是拜访我。可见你们师父们的良苦用心。我也素知你们见过李师师、梁红玉,念念不忘想见到我。我老了,我不想被人打扰。可盛情难却!公主殿下又亲自登门,我不能不给面子。南渡以来,人心思定。岳鹏举郾城大捷,天下无敌。我没什么能耐,不似许多大员外有钱有势,也不似许多富商大贾出手阔绰,更不似许多年轻气盛的英雄豪杰能驰骋疆场,保家卫国。我只会写几首诗词,聊以忘忧。人生苦短,杨柳依依。还望你们‘诗酒趁年华’!”
子午纳闷道:“听说夫人对苏东坡的词很是不以为然,如何会说出苏东坡的词中这一句,万万没想到。”
李清照喜笑颜开,乐个不住,道:“苏东坡是豪放派掌门人,我是婉约派的。我们的词作风格不同。当年也是年轻气盛,故而开玩笑说,他们男人们的词作也不过如此。什么李后主、柳三变、苏东坡,都不堪入目。我当时写了一篇《词论》,自以为是,洋洋得意。如今看来才感到自己的愚昧无知。都是年轻惹的祸,是也不是?其实当年这《词论》一出具引来一片哗然,很多人都说什么,一介女流之辈,居然狂妄自大,敢于藐视词坛泰斗,实乃胆大包天。都对我口诛笔伐!我是又惊又喜,也吓得战战兢兢。可我这人好打马,喜欢博一把。此番风波也算如此了。如今我却不会让年轻人做这样的事了,我是过来人,女子可不能吃酒、打马,要安分守己才好。”
余下道:“夫人年轻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了。”
黄香道:“有一首词,夫人写的不错。叫做《如梦令》,不知何时所作。”说话间吟诵开来: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李清照笑道:“那年,我还是个小姑娘,十六岁的花季少女,来到东京,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怕想家。还记得是来到汴河边游玩,见到一个荷塘,就回忆起故乡往事,不觉喜上眉梢,就写成这首词。细细推算,应该是哲宗元符二年之时,实乃处女之作。到了二十四岁时,翁舅赵挺之被罢相,不久我便随丈夫屏居乡里十年,离开东京到了青州,也离开了与我有诗词唱和之谊的前辈晁补之、张耒等人。往事难忘,不堪回首。如今我都成了老太婆了,真是‘逝者如斯夫’!”说话间笑出声来,孩子气十足。令人诧异万分,好似返老还童,活脱脱一个小姑娘的样子。
武连看向李清照,一言不发,只是见她青丝变白发,一瞬间有些伤悲。想必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变成一个糟老头子,恐怕还不如李清照。世人皆知,有糊涂的老头,却很少有糊涂的老太婆。武则天晚年便是一位老太婆,可这老太婆不简单,却做了皇帝。
黄叶有感而发,马上笑道:“夫人还有一首诗,很是名扬天下。”说话间吟诵道: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黄香看向李清照,意欲得到夫人的教诲:“真是不可思议,没曾料想夫人能作出这等好诗,果然气度不凡。夫人,这首诗如何这般豪气冲天,好似诗仙太白与苏东坡的气魄了,这是为何?还望夫人赐教。”
李清照黯然神伤,泪光点点道:“我年轻时候是晚婚,与丈夫在江南分手。没给赵家留下一男半女,有人在我背后议论纷纷。这都不算什么!可我现到如今不能原谅自己的便是,我为何当初站在大江边要对他说这首诗?我为何要让他羞愧难耐?我为何要这样做?我多少次也想,如若当时忍一忍,想必他就不会病入膏肓,就不会离我而去。我也不会受苦受难,颠沛流离。后来我遇到张汝舟这个狂徒,让我颜面扫地,羞愧难耐。我就不信邪!我便拿出少女时的胆大包天,博他一把。我也不知道,如今我是输了还是赢了?或许我输了,我一败涂地,我落败的一塌糊涂。或许我赢了,我扭转乾坤,转悲为喜。好在我大宋,是文人墨客的天堂。可以释情放怀于山水之间,可以舞文弄墨于心烦意乱之际。面对这眼前的西湖水,我却有口难言。还是武则天做的好,做的对。无字碑没什么不好,女人难,一个顶天立地,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人更是难于上青天。西湖的水,就好比我的泪一般。我不能擦干它,我也擦不干它。我只好一言不发、沉默寡言,任凭后人去说了。如今国破家亡,我老了,我不能驰骋疆场,金戈铁马,做梁红玉。我也不能像李师师一样,血洒东京。我只有舞文弄墨,仰天长叹:‘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除此之外,又能如何?”说到这里,眼圈一红,泪如泉涌。
听了这番肺腑之言,子午心里伤心难过起来,想到自己的母亲。
余下寻思:“夫人的这首诗,我们吟诵过很多次了。南渡以来,恐怕没有人不知道这首诗的。多少热血男儿都羞愧难耐!不错,夫人又能如何,只能舞文弄墨了。”
普安道:“夫人,如今在临安,日子可还好么?”安慰起李清照来。
武连看向李清照,叹道:“南渡以来,恐怕颠沛流离,很不容易。”
李清照摇摇头,微微一笑道:“还好,还好。”
赵香云听了这四个简简单单的字,顿时心如刀绞。寻思开来:“南渡以来,一个颠沛流离,如何会好?母后客死他乡,我一个人都不好。就算不好,还有吃有喝,有人照顾。而夫人年事已高,如今五十多岁了,恐怕已是心力憔悴。”
黄叶道:“夫人,放心好了。我娘说,她有机会就来临安看您的。临安虽说繁华,可人声鼎沸。峨眉山才清净!”也想起净水师太,马上安慰李清照。
黄香笑道:“襄阳也不错,岂不闻‘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诸葛孔明都喜欢襄阳的隆中!归园田居,襄阳最好。”说话间环顾四周,但见西湖近在眼前,风吹杨柳,惬意万分。
这院中有三间房子,皆是人字屋,也算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美不胜收。
顷刻,李清照小院来了人,是附近的邻居,送给李清照一些瓜果蔬菜,说了几句话,邻居就匆匆离去。
李清照意欲留下众人吃个家常便饭,可众人并不饥饿,就怕多有打扰。又说了几句话,子午就引众离去了。
小院又恢复了宁静,只有水车吱吱悠悠,转动在门前。白鹅依然嘎嘎作响,游来游去。却唯独听不到蛙鸣,不知何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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