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的神使颔首。
来自北面遥远海洋的风贴着无数沙丘吹过来,棕榈树叶摇曳出簌簌声响,在作坊建筑的背荫之下,立在中央的神使隔着白袍抬起手,众人只见到那宽大的袖口在模具前一拂而过。
其中那只倒着摆放的模具,底部印下了一个世间无二的绝无仅有的特别图案——
工匠围着惊叹道:“这真是妙不可言的神迹……”
听着工匠们和维齐尔的赞叹声,只是一时兴起想要玩整蛊游戏的神使大人逐渐目光游离,白袍下压着的柔软绒毛尖耳抖了抖。
如果古埃及的冬日会下雪的话,这些人大概就能从这样的图案联想到什么。
比如在清早布满霜雪的街头,猫从雪地上踏过,就会留下这样的梅花印。
然而这里的自然条件注定了无法塑造一片银装素裹的天地,当猫咪轻盈地踏过沙地,留下的印记也总是会被那些贴着沙丘上的风,轻易地吹乱又掩盖。
所以,等到后世的人发掘出尼罗河沿岸的古文明,他们就会惊奇地发现早在公元前一千多年,这里就已经掌握了铸造玻璃的技术,并且每一个玻璃工艺品的底部都有着同样的印记。
这当然不会是普通的猫爪印,当这些年湮世远的玻璃瓶摆放在博物馆的展台之上,没有人会认为这是猫咪的整蛊游戏。
这独特的印记,一定是昭示着某种神秘万分的文明密码。
一个由猫猫神引领建造的恢宏文明!
K由衷地赞美。
辛禾雪完全不知道K的所思所想,他正在努力地将属于猫的特征收起来,自从得到进入世界初一开始抽中的【巴斯特的祝福】之后,辛禾雪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发生某种变化……
比如在夜间思维变得更加活跃,行走在平地的时候会莫名地想要攀高,他甚至在维齐尔来之前的早餐时分打碎了一个陶碗。
当然这不完全是他的问题。
主要原因是那个陶碗放在了桌子的边缘,辛禾雪只是普通地从桌边走过。
但是辛禾雪还是得承认,他偶尔会控制不住地猫化。
刚才仅仅是想要变换爪子,却连耳朵也冒出来了。
万幸的是,他能够控制立耳与飞机耳,否则白袍兜帽顶上忽然竖起尖耳的弧度,一定会非常怪异。
辛禾雪思忖着,没有留意到身后赛托的异常。
赛托死死地盯着那陶土模具上的爪印,金棕色的眼睛眯出狭长的狼眸一般的弧度。
烙印……
押送回古埃及的战俘一般都会打上奴隶的烙印,将铜加热到高温之后,按压在奴隶的皮肤上,留下永久性的标记,这是为了明确奴隶的身份,更是为了表示他们属于某个特定的主人。
对于非战俘的奴隶,在某些情况下,烙印也是惩罚的一种,尤其是对于那些试图逃跑的或者以下犯上的奴隶。
赛托抵住了牙关,他逐渐有些焦躁,过度的用力让丝丝缕缕的血味在他口腔中弥漫开来,而他正用指腹反复地摩挲手臂上经常佩戴黄金环的位置。
一直摩挲到古铜色的肌肤都能够看到泛红。
奈芙蒂斯……
奈芙蒂斯……
赐予他新的生命。
给予他永世无法摆脱的惩罚。
奈芙蒂斯……
他的。
赛托的视线始终如影随形地追随对方。
………
辛禾雪他们已经从王宫里出来太久了,在嘱咐完代尔麦地那村的工匠们之后,他们并没有别的事情安排。
只是在回去的路上,辛禾雪看见了许多人驱赶着牛羊,他们的方向大约是去往神庙的。
阿纳赫特状似无意地提起,“神牛节很快就要到了。”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辛禾雪,似乎希望辛禾雪说些什么。
他应该说什么?
辛禾雪在白袍之下微微挑起眉梢。
他对于这里的习俗还不是非常了解,也不知道因为他的到来,新任法老一定会让他作为大祭司进行祭祀仪式,取代从前丰饶之神奥西里斯的祭司集团的工作。
也就是,他将取代阿纳赫特的舅父,在万众瞩目下完成神牛节的庆典仪式。
维齐尔向辛禾雪介绍,“神牛节是我们最重要的宗教节日之一,在每年尼罗河的丰水期举行,上一年神牛节结束之后祭司会选拔出一头健康的水牛,作为神牛阿匹斯,它会被带到神庙中安置。”
“神庙进行一年的喂养,在第二年为它供奉祭品,并在供奉之后的祭典期间为它举行特殊的葬礼仪式,神牛阿匹斯象征着太阳的力量、丰收和生命的延续,它会庇佑新的一年的田地、河流与牲畜。”
所以神牛节才会在丰水期,在尼罗河沿岸田地因为涨水积攒肥料无法耕种的时候。
新的神牛已经在神庙中喂养了将近一年。
“那些……”
辛禾雪若有所思地望向不远的沙路上驱赶着牛羊行走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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