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个瞬息之间,粘稠如沼泽般的黑色腕足暴起,淹没并迅猛地包裹着她的身体,仿佛行星碰撞般的冲击声响在厚重的壳外恐怖轰鸣着,完全撕毁了黑白两道身影间原本薄如蝉翼的宁静与平衡。
在这种恐怖的冲击中,似乎过了一瞬,又仿佛过了许久,她的神智终于清醒了一点,而原本紧紧缠绕包裹着她的黑色腕足也一点点松开。
看见了周围熟悉的云池宫布置,江载月终于放松了一点。
太好了,宗主终于带她回来……
然而等看清祝烛星此刻的模样后,江载月脸上还未露出的笑容陡然僵硬凝固住。
宗主的身体如同遭受到了极为恐怖的重创,即便祂的气息仍然恐怖深厚得让人不敢靠近,然而无比熟悉祂的江载月只需要一眼,就能感受到祂的真身宛如被活生生割裂大半一般,通红的精神值此刻都变得残缺而不连续的模样。
然而祂黑色的腕足喜悦地捧起她的身体,如同邀功一般,苍白的面孔高兴地贴着她的脸颊道。
“月月,我……带你……回来了……”
看着宗主此刻缠绕着她的黑色腕足,一道灵光陡然如同雷霆一般劈中江载月的身体。
“宗主,你是不是没有把你自己,全部带回来?”
而在这个问题上,祂表现得就如同不小心丢掉了一个碍眼的器官一般云淡风轻,冷峻完美的面容定定凝望着她,声音温吞带着点讨好的意味道。
“很快……会长完整……不用……带回来……”
江载月这回真的感觉天要塌了。
这世上还有比宗主自己回到过去,分裂成两半,最后只剩下一半跟着她一起回来,更离谱的事情吗?
“带回来!”
江载月恶狠狠地一把抓住宗主还在和她开心贴贴的黑色腕足,“把你自己完整带回来!听到了没有?”
祝烛星此刻略微透明的苍白面孔如同是正高高兴兴地向主人邀功,却被主人毫不留情地踢了一脚的无辜庞然怪物,祂温吞的声音带着点不情不愿的意味缓慢道。
“他,不好……欺负,月月……”
江载月深吸一口气,放缓着声音试图说服祂。
“他怎么欺负我了?他就是宗主,他对我做的事情,宗主也对我这么做过,难道宗主也是在欺负我?”
“我没有……欺负……月月……”
祂似乎更加不开心了,甚至有点委屈地试图重新缠绕上江载月推开祂的触手。
“祂……不让……月月回去,还想独吞……月月……”
江载月此刻却没有半点心软,她知道自己只要稍微一犹豫,宗主说不定真的就将祂的人族之身高高兴兴地丢在过去,然后开开心心地继续和她过下去了。
可是祂现在的样子已经足够呆了,要是连所剩不多神智的道体都丢了,江载月真的担心祂最后会变成和最初的原初之地一样,无念无欲,最后也完全消灭了自身意志的混沌存在。
“我知道宗主不是欺负我,”她的触手不再如同先前一般,抵御着祝烛星靠近,而是一点点放软着,轻轻缠绕握住他的腕足。
“我们之间做的事,都是你情我愿的。”
祂很容易地就被这一句话哄好,又想要低下头,向她索求更甜蜜温软的一个亲吻。
然而这次,少女温热的指节却轻轻抵住了祂的唇瓣。
“宗主,我爱你。”
如同在平地里抛下一个惊雷,祂浑浑噩噩的神智有一瞬间像是完全凝固着,又像是被拂去了所有笼罩的乌云,终于能够看清原本被遮掩忽略的一切。
江载月的指腹轻轻抚摸着祝烛星的面颊,一字一句认真重复道。
“祝烛星,我对你的这份爱,可能比不上你对我这么多,但这也是我拥有的,对道侣能够给出的所有爱意。”
没给祂从晕晕乎乎中清醒过来的机会,她清亮的声音更加平静而郑重道。
“无论你是天魔,还是人族,无论你痴愚,还是清醒,我都一样地爱你。”
“我爱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你,也同样爱那个被丢在过去的你的部分,因为你们都是祝烛星,是我的道侣,是我此生不可分离的爱人。”
听着少女难得的表白之言,祂的神智此刻仿佛都被浸在了无尽沉沦,更不愿离开的蜜罐之中。
这一刻,即便江载月想要将祂一口口全部吞下,祂也不会有半分迟疑。
……爱人……祂是,月月承认的,不可分离的,爱人……
明明不应该有痛觉,更不可应该流泪的天魔,此刻睁着通红猩红的瞳眸,贪婪地望着眼前唯一的宝物,也如同望着祂从始至终都无法理解的难题,祂定定望着江载月,粘稠的血泪,更像是祂身体原本的心脏位置,在一瞬之间爆裂破碎开的浓稠血肉,从祂眼眶中滑落而下。
“月月……”
少女带着温柔叹息的亲吻,最后落在了祂的眉心当中。
“所以,把你自己,完整地带回来,带到我面前,做我唯一的爱侣,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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