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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第1页）

莫沉从未想到过有一天这个秘密会被戳破，他更不会想到戳破这个秘密的人会是陈推默。事实上，当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他的确将这当作一个不真实的世界，但是很快莫沉就明白了，这是一个无比真实的世界，这里的人有着真实的感情，他们会高兴和悲伤，有死亡也有新生。莫沉一直试图融入这个世界，但是没有想到，陈推默竟然知道他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所以当陈推默说出那样一番话来时，莫沉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陈推默再次重复了一遍，莫沉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莫沉只觉得喉咙处像是哽着一颗石子，一开口便感觉咯的生疼。他的声音中带着一种艰涩，好像是从喉咙中硬挤出来的。“所以，你觉得我是在利用你，所以，你觉得我就应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曾经设想过无数个陈推默杀他的理由，但是他从未想到真相会是这个样子。他对陈推默绝对是倾尽了全部的信任。可是在陈推默眼中，这也许只是演的一场戏。

“真情和假意，难道你分辨不出来吗？”莫沉一字一句的说。如果他曾经所有的努力在在陈推默眼中都是一场假像的话，那么他只能同意韩际云所说的话，他为什么会看上这样一个人。

莫沉再也没有看陈推默一眼，他转身便准备离开这个房间，房间外的天色仍旧时一片漆黑，天还没有亮，但是莫沉却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好像重新认识了一个人，久到他觉得世事变幻，人间沧桑。

只是他走出那一步时，陈推默突然开口说话了：“你说的没错，我的确连真情假意都分不清。所以后来我失去了你。莫沉，你死之后，我一直很后悔，所以我发誓一定要找到你，重新和你在一起。”

莫沉以前听到这些话时，也许会感觉到可笑或者悲哀，但是此时再听到这些话时，莫沉的心中却意外的清醒。他甚至还有空思考其他的问题。“如果我真的死了，那你的这些话又会往哪里说呢。你又怎么能保证我最终还能活过来呢？”似乎无论莫畅还是陈推默，对他没有死这一点一直保持着一种十分淡定的态度。好像早已笃定他绝对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一般。

莫沉在此时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可是他却始终没有听到陈推默的回答，莫沉最终还是失去了耐心，他再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而是头也不回的就离开了那里。

陈推默看着莫沉离开的背景，面上一片淡漠，但是他心中的情绪除了他自己却无人得知。

他清楚的知道莫沉说的没有错，但是他怎么会真的连真情和假意都分不清楚，没有人知道他的痛苦，他曾经是那样喜悦的等待着和莫沉携手的日子，但是就在那段等待的日子中，他的人生好像完全向着一个不知明方向走去。

他突然得到了一份完全不同的记忆，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他目睹着那个世界中的莫沉死在自己的手上，无论他如何阻止，一切都无法挽回。但他从莫沉那里得知一切时，陈推默几乎无法想象莫沉到底是怀着怎样的感情留在他的身边的。生死之仇、灭族之恨，莫沉真的能够和这样一个人在一起吗？

直到现在，陈推默仍旧在思考着这个问题。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回响，蛊惑着他。没有人看见陈推默脸上变幻的神色，一时清明痛苦，一时间狰狞邪恶。陈推默一手握拳，一手敲打着自己的头。

无边的痛苦涌上他的灵魂，似乎有两个人在的脑海中厮打，互不相让，在长久的挣扎和痛苦之后，陈推默的神色终于缓和下来，平淡的近乎诡异。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面镜子，正是他拜托炼器宗帮他修复的那面镜子，他轻轻的抚摸着这一面古镜，温柔的就像对待世间至宝，可是他的目光中却充满了厌恶与仇恨，然后便见陈推默冷笑一声，手指收紧，似乎要将这面古镜掰断一般。

“没有人能够掌控我，包括你。”

莫沉一夜未眠，他甚至没有继续尝试挣脱陈推默的法力禁锢，反而开始思考起和陈推默的谈话。当时莫沉的确是十分的气愤，他并不能理解陈推默的想法，但是当他冷静下来时，却觉得一切都充满疑团。

首先，他认识他陈推默绝对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经不起打击的人。应该说能够成为主角的人，都有一颗强大而不屈的心。就算陈推默知道自己只是一本书的主角，可是以他对陈推默的了解，陈推默绝对会觉得自己会挣脱所谓的被别人安排好的人生。

陈推默对他的态度也是太过诡异，陈推默真是那种分不清真情假意的人吗？他又是怎么知道他自己只是一本书中的主角的，这件事难道是自己告诉他的？莫沉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他怀疑陈推默是重生之人，可是就算他重生也绝对不会知道这件事。

莫沉的心中被疑惑充满，但是很快他就没有时间为这些事头疼了。因为陈推默那个家伙竟然真的开始准备所谓的双修大典了。

莫沉早间走出房间时，便感觉处处充满了喜气，不时有人搬着东西经过，有人修剪各种盆景，还有人各处打扫，忙得是热火朝天。在莫沉知道这一切是为他和陈推默准备时，简直头都大了。更可气的是，唐虚舟竟然也来添乱。

“这是什么”莫沉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的一堆东西，问唐虚舟。

唐虚舟没有在意莫沉语气中深深的不悦之色，他面色坦然的回答道：“这是主上让我给你送来的请柬，供你邀请宗门亲友的。”

“你确定我能够邀请到师门亲友？”他如果能够邀请到师门亲友，那么他的第一件事就是让这些亲友把他劫走。“你拿回去吧。我和他不会再有什么双修大典了。”莫沉直接拒绝道。

唐虚舟却并没有理会莫沉的意思，他直接将那些请柬放在莫沉的面前，然后道：“主上这几天心情不好，我劝你最好不要惹怒主上，否则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你。”这是他得到的铁一般的教训。

莫沉没有理会唐虚舟，他并没有打算真的和陈推默重新来一次双修大典，就算是真的，他也没有什么值得邀请的亲友。莫沉将这这些请柬抛在了桌子上，然后一心的投入了恢复修为的努力中。

莫沉下定决心准备离开这里，他必须赶快在所谓的大典举行前恢复修为，时间不等人，他可没有时间在这些事情上废功夫。

在莫沉一门心思的努力之中，与他相隔万里的南域浩然宗内，莫畅却觉得心思莫名。莫畅坐在天星峰之上，自从莫沉和韩际云离开后，他的天星峰又回到了曾经的寂静和清冷之中。除了偶尔萧初和乐清也到天星峰来找他之外，天星峰就好像永永远远都只剩下了莫畅一个人。

莫畅站在天星峰的平台处，从下方可以看见浩然宗飘渺的云雾，在风中变幻莫测，美丽的如梦如幻。但是莫畅却并没却看着这些云雾，相反，他的目光全都放在了空荡荡的平台之上，似乎是在想什么。他手中握着一枚传讯玉简，他不时地的轻抚着手中的传讯玉简，似乎陷入了一场难以抉择的犹豫之中。

萧初来到天星峰之时，看见的就是莫畅眉头紧皱，犹豫不决的样子。“有什么事会让你下不了决心？”萧初嘴角带着一丝淡笑，走过来问莫畅。他曾经苍白的面容多了几丝血色，如果莫沉在此处时，一定会发现，原本修为已经跌落到筑基期的萧初，他的修为竟然在渐渐的恢复。这种速度虽然十分的缓慢，可是假以时日，萧初绝对会重新回到他曾经的位置。

莫畅对于萧初从来都并没有多少隐瞒，他将手中的玉简递给萧初，然后道：“我在炼器宗有一位好友。他来讯告知我，数日前，莫沉前往炼器宗请求炼器宗为他炼制一件法宝。但是从那以后，莫沉便再也没有出现过。现在法宝将成，但是却不见莫沉去取。”

“莫沉不是要你不要再管他的事情了吗？”萧初扫了一眼传讯玉简道。

莫畅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萧初的问题。莫沉虽然说的决绝，但是莫畅并不会因为他所说的一切，就真的再也不管莫沉。实际上，莫畅在知道莫沉有意去炼器宗，特意请求炼器宗好友关照莫沉一二。“陈推默也去过炼器宗，我担心他遇见陈推默。”

“所以呢？”萧初问道，他知道莫畅绝对不仅仅只是想要说这番话的。

果然萧初听见莫畅继续说道：“我想下山一趟。”

“莫畅，你知道莫沉他不会原谅你的。他并不会领你的情，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无谓的努力。”萧初说。“数十年过去了，曾经的陈推默早就已经进入化神，你的师弟乐清也也从金丹到元婴，甚至连莫沉转世重修，也能够短短几十年便重新登临元婴期，但是直到现在，你仍旧停留在原地，你后悔吗？”

莫畅的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沉吟了很久才开口说道：“我只是想要为他做些什么，并不指望他的原谅。至于修为……”莫畅淡淡的笑了，他很少笑，但是此刻他露出的笑容就像浩然宗山间缭绕的云雾，飘渺动人却转瞬即逝。“能够两全，已经是十分幸运的事了。更何况，总有一天，我会赶上他们的。”莫畅在说完这些话之后，脚下飞剑一闪，便凌空而去。

萧初看着他身影消失在缭绕的云雾间，不觉轻轻地道：“也不知道你和他比起来，到底谁的选择是对的……”他的话被吹散在风中，除了萧初自己，无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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