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点正义
第一章无罪释放
法槌落下的声音在肃穆的法庭里显得格外刺耳,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激起短暂却空洞的回响。审判长低沉的声音宣读着判决:“……证据不足,被告人林耀东,无罪释放。”
旁听席后排瞬间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悲鸣。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猛地站起,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被告席,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哭喊:“我女儿……她才二十二岁啊!”泪水在她沟壑纵横的脸上肆意流淌。旁边的保安反应迅速,面无表情地架住她的胳膊,几乎是拖拽着将她往外带。老妇人挣扎着,一只鞋掉落在过道上,那绝望的哭嚎在厚重的橡木门合拢前,被无情地切割、吞噬。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被告席前的景象。林耀东,这个第五次站在这里接受审判的男人,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价值不菲的西装袖口。他转过身,目光精准地捕捉到旁听席另一侧早已架好的媒体镜头。闪光灯亮起的瞬间,他恰到好处地扬起下巴,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胜利者的微笑。那笑容里没有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一种习以为常的、近乎傲慢的从容。
“林先生,再次获得无罪判决,您有什么感想?”记者的话筒迫不及待地伸到他面前。
“感想?”林耀东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法庭,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轻松,“我始终相信法律的公正。清者自清。”他微微颔首,在律师和保镖的簇拥下,从容不迫地走向出口,将身后的混乱与悲恸彻底隔绝。
检察官席位上,苏瑾的指关节捏得发白,圆珠笔在她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轻响。她强迫自己将视线从林耀东消失的背影上移开,落在面前摊开的厚重卷宗上。深蓝色的封皮冰冷坚硬,像一块无法融化的寒冰。她翻到证人证言部分,指尖划过一行行打印的文字,最终停留在一个被红笔重重圈出的名字上——张强。
证词记录显示,这位声称目睹了林耀东在第四起案件案发时间出现在关键地点的保安,在出庭作证前夕突然“失忆”。他对着办案人员一脸茫然地摇头:“警官,我真的记不清了……那天晚上?好像……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吧?”证词末尾,是张强歪歪扭扭的签名和鲜红的手印。
苏瑾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前几次庭审的片段。第一次,关键物证在移送实验室途中“意外”损毁;第二次,一位愿意作证的清洁工在开庭前夜遭遇“抢劫”,吓得连夜搬离了这座城市;第三次,监控录像的关键片段“恰好”在那个时段出现技术故障……每一次,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精准地掐断了指向林耀东的线索。而每一次,林耀东脸上那抹胜利的微笑都如出一辙。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无力感。目光再次落在“张强”那个被红笔圈住的名字上。这红圈是她亲手画的,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烙印在卷宗上,也烙印在她心里。又一个证人“失忆”了。巧合?她一个字也不信。
法庭里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工作人员收拾场地的细碎声响。夕阳的余晖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苏瑾独自坐在空旷的检察官席位上,没有动。她面前摊开的案卷,在昏黄的光线下,仿佛一个无声的控诉者。那份关于张强“失忆”的笔录,静静地躺在那里,纸页边缘被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得有些发皱。寂静中,只有墙上挂钟的秒针,在固执地、一声声地走着,敲打着令人心焦的节奏。
第二章案卷深处的秘密
城市的灯火在窗外连成一片模糊的光晕,检察院大楼里,白日的喧嚣早已散尽,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苏瑾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将鼻梁上那副略显沉重的黑框眼镜向上推了推。桌面上,摊开的依旧是那本深蓝色封皮的卷宗,张强那份“失忆”的证词笔录,在惨白的台灯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眼。
她不甘心。或者说,她无法甘心。林耀东那张在闪光灯下从容微笑的脸,旁听席上老妇人被拖走时绝望的哭嚎,还有那些离奇消失的证据、突然“失忆”的证人……像无数根细密的针,反复扎刺着她的神经。她需要一个突破口,哪怕再渺茫。
夜已经很深了。苏瑾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走向靠墙摆放的那一排高大的档案柜。柜子里塞满了各种未结或待复核案件的卷宗,像一座沉默的迷宫。她需要一些新的视角,哪怕只是暂时转移一下注意力,或许也能在某个角落发现被忽略的细节。
她随手抽出一摞卷宗,标签上写着“城西盗窃案(未结)”。分量不轻,她抱着走回座位,将卷宗放在桌上时,发出沉闷的声响。翻开厚重的封面,里面是标准的案件材料:报案记录、现场勘查照片、嫌疑人询问笔录……她耐着性子一页页翻看,试图从中寻找任何可能与林耀东系列案件产生关联的蛛丝马迹,尽管她知道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翻到中间部分,是一些物证清单和照片附件。苏瑾的目光掠过一张张模糊的监控截图,心思却还在张强那份笔录上打转。就在她准备合上这份卷宗时,指尖触碰到一个硬质的塑料边缘。不是纸张的触感。她动作一顿,低头仔细看去。
在几份现场照片和一个证物袋样本之间,夹着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U盘。它被巧妙地塞在文件袋的夹层里,如果不是她翻动时无意间碰到了硬物,几乎不可能被发现。U盘没有任何标签,光秃秃的,透着一种刻意的低调。
苏瑾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检察院的卷宗管理极其严格,每一份材料都必须登记在册,绝不允许私自夹带未经审核的物品。这个U盘,像一颗被埋藏的种子,突兀地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她立刻将那份盗窃案的卷宗推到一边,拿起U盘,插入了自己办公电脑的接口。
电脑屏幕亮起,弹出一个文件夹。里面只有一个视频文件,文件名是一串毫无意义的数字和字母组合。她双击点开。
播放器窗口弹出,画面起初是晃动的、模糊的,像是某种手持设备在夜间拍摄。镜头扫过一条光线昏暗的后巷,垃圾箱堆在角落,空气中似乎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几秒钟后,画面稳定下来,聚焦在不远处巷口的位置。
时间戳显示:2023年10月15日,凌晨01:47。这个日期像一道闪电劈进苏瑾的脑海——正是林耀东被指控的第五起案件,那个年轻女孩遇害的当晚!
她的呼吸瞬间屏住。画面中,一个穿着深色风衣、身形高大的男人出现在巷口。他似乎在等人,姿态悠闲地靠在墙边,点燃了一支烟。猩红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不定。即使画面分辨率不高,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苏瑾也一眼就认出了那张脸——林耀东!那种特有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倨傲姿态,她已经在法庭上见过太多次。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约两分钟后,一个穿着浅色连衣裙的年轻女孩出现在巷口,似乎在寻找什么。林耀东立刻掐灭了烟,迎了上去。两人交谈了几句,距离太远,听不清内容。女孩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跟着林耀东走进了巷子深处,消失在监控画面的边缘。
苏瑾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鼠标。她死死盯着屏幕右下角的时间显示。大约十分钟后,林耀东的身影重新出现在画面中。他步履依旧从容,甚至抬手整理了一下衣领。但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他半拖半抱着那个女孩!女孩的头无力地垂着,身体软绵绵的,像一袋失去了支撑的谷物。林耀东将她拖到巷子深处一个巨大的垃圾箱后面,身影再次被黑暗吞没。
又过了漫长的几分钟,林耀东独自走了出来。他站在巷口,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快步离开,消失在街道的拐角。整个过程中,他的动作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静。
画面到此结束。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有电脑风扇还在发出轻微的转动声。苏瑾僵在椅子上,后背一片冰凉。她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巨大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狂怒。这就是真相!如此清晰,如此赤裸!林耀东的从容,他的微笑,他在法庭上那句“清者自清”,此刻都变成了最恶毒的嘲讽!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证据!这个视频就是铁证!它足以将林耀东彻底钉死!狂喜如同岩浆般在胸腔里奔涌,但职业的本能立刻让她产生了更深的疑虑。
这个视频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份毫不相干的盗窃案卷宗里?为什么之前从未有人发现?检察院的技术科不可能漏掉如此关键的证据!
她立刻将U盘拔下,小心翼翼地放回原处,然后拿起那份“城西盗窃案”的卷宗,仔细检查起来。卷宗的封面、内页的登记信息、移交记录……一切看起来都合规合法。她翻到物证清单页,目光一行行扫过,寻找任何可能与U盘或监控视频相关的记录。没有。清单上只有一些被盗物品的照片和描述。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卷宗首页的移交日期上:2023年10月20日。这个日期让她心头猛地一沉。女孩遇害是10月15日,警方立案侦查是在16日,而这份盗窃案的卷宗,是在案件发生仅仅五天后就移交到了检察院?这速度快得有些不寻常。盗窃案通常不会如此优先处理。
一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爬上她的脊背。她再次拿起那个U盘,仔细端详。没有标签,没有编号,没有任何能表明其来源的标识。它像一个幽灵,凭空出现在这里。
苏瑾的狂喜迅速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寒意。她想起老妇人被拖走时绝望的眼神,想起张强那份“失忆”的证词。她想起林耀东背后那深不可测的能量。
这个视频……这份清晰记录了林耀东罪行的铁证……它并非来自警方的合法取证。它是怎么来的?是谁,用什么方法,在警方调查甚至立案之前,就拿到了案发现场附近的监控?又是谁,有能力将它悄无声息地塞进一份毫不相干的卷宗,避开了所有正规的审核流程?
答案呼之欲出,却又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沉重。被害人家属。只有他们,有最强烈的动机,也有可能在绝望之下,采取一些……非常规的手段。
“毒树之果……”这四个字无声地滑过苏瑾的脑海,带着法律条文特有的冰冷触感。通过非法手段获取的证据,即使能证明事实,也因其程序上的污点而可能被法庭排除。她看着屏幕上定格的、林耀东拖着女孩走向黑暗的画面,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这个来历不明的U盘。真相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却包裹着一层致命的毒素。她握着它,仿佛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灼痛感从掌心一直蔓延到心底。
第三章道德困境
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林耀东拖着女孩消失在巷子深处的最后一帧。办公室的黑暗仿佛有了重量,沉甸甸地压在苏瑾肩上。她盯着那静止的、充满罪恶的影像,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凉的桌面,发出轻微却规律的“嗒、嗒”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每一次敲击,都像在叩问同一个问题:怎么办?
“毒树之果”。这四个字在脑海中反复盘旋,带着法律条文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冰冷。程序正义。证据的合法性。这些她奉为圭臬的原则,此刻却像无形的枷锁,紧紧扼住了她的喉咙。她几乎能想象出法庭上,林家那支昂贵的律师团会如何精准地抓住这一点,如何用优雅而冷酷的言辞,将这个足以定罪的铁证撕得粉碎,斥为非法获取的垃圾,要求彻底排除。然后,林耀东会再次露出那种令人作呕的、胜利者的微笑。
可那个女孩呢?那个被像垃圾一样拖进黑暗深处的生命呢?还有旁听席上那位头发花白、枯瘦如柴的老妇人,她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真相就在眼前,触手可及,却因为获取它的方式,就要被再次掩埋吗?
苏瑾猛地靠向椅背,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压下胸腔里翻腾的愤怒和无力。窗外,城市的灯火不知疲倦地亮着,勾勒出远处高楼沉默的轮廓。天快亮了。她需要答案,一个能让她说服自己,或者说服法律的答案。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丝清冷,穿透薄雾,洒在略显破败的居民楼外墙上。苏瑾按响了门铃。开门的是个中年男人,眼窝深陷,胡子拉碴,看到穿着检察官制服的苏瑾,他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警惕,随即被一种深沉的疲惫取代。他是第一起案件受害者的父亲。
“苏检察官?”男人的声音沙哑,“案子……不是结束了吗?”他指的是林耀东上次的无罪释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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