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远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水杯,看着杯中水波荡漾。“陈默检察官……看来档案室那点灰尘,没能迷住他的眼睛。”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甚至带着一丝玩味,“动作比我想象的要快一点。”
“需要做点什么吗?”林峰问道。
周明远转过身,脸上依旧是那副完美得无懈可击的微笑,眼神却深邃如寒潭。“我们的陈检察官似乎对法律历史很感兴趣。”他走到办公桌前,放下水杯,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那就让他看得更清楚一点。给他一点空间,也给我们一点……观察的距离。”
“明白。”林峰微微颔首,“我会安排人,保持‘适度’的关注。”
“嗯。”周明远重新望向窗外,阳光勾勒出他挺拔而优雅的侧影,“记住,我们是守法的企业公民。检察官同志依法履职,我们当然要……全力配合。”他嘴角的笑意加深,眼底却没有任何温度,“只是希望他,别太辛苦。毕竟,毫无意义的努力,也是一种资源浪费。”
林峰不再多言,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办公室。
周明远独自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同棋盘般的城市。他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指尖轻点,调出了一份关于陈默的详细资料。照片上的陈默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周明远的目光在那双眼睛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指尖划过屏幕,关掉了页面。
他不需要看太多。一个开始注意到“灰尘”的检察官,就像棋盘上一颗开始偏离预定轨道的棋子。而真正的棋手,需要做的只是提前预判,然后,优雅地将它拨回原位,或者……移除。
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脚下投下长长的影子,安静地覆盖了办公室的一角。
几天后,市图书馆的旧报刊阅览区。
陈默埋首在一堆散发着油墨和灰尘混合气味的旧报纸里。他正在查找李国栋公司破产前几个月以及王哲车祸前一段时间的本地财经新闻和社会新闻。他希望能找到一些被忽略的细节,或者与明远集团相关的蛛丝马迹。
他翻得很仔细,手指被粗糙的纸张边缘磨得有些发红。阅览室里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远处管理员偶尔的脚步声。他全神贯注,没有注意到,在阅览室入口处那排高大的书架后面,一个穿着普通夹克、戴着鸭舌帽的男人,正拿着手机,屏幕对着他所在的方向,镜头微微闪烁了一下。男人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传回的画面——陈默专注的侧脸清晰可见——然后迅速收起手机,像普通读者一样,随手抽出一本书翻阅起来,帽檐下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角落。
窗外,午后的阳光正烈,但图书馆内,一片寂静的阴影正在悄然蔓延。
第三章系统阻力
图书馆旧报刊的油墨味似乎还粘在陈默的指尖。他合上最后一本泛黄的财经周刊,揉了揉发酸的眼角,收获寥寥。那些关于明远集团早期扩张的报道,字里行间无不透着对周明远商业手腕的赞誉,与悬案卷宗里冰冷的死亡记录形成刺目的对比。他起身将资料归还,目光不经意扫过阅览室入口。书架后,那个戴鸭舌帽的男人已经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但陈默心头那根无形的弦,绷得更紧了。
回到检察院,那点若有若无的被窥视感才稍稍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沉重的压力。他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摊开的旧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录着几天来的发现:法官异常升迁的轨迹,关键证人王海生、吴明的消失,出租车司机刘强闪烁的眼神。这些散落的碎片,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可能性——一个盘踞在司法阴影中的庞然大物。
不能再等了。陈默深吸一口气,打开电脑,开始起草一份详尽的报告,附上所有他能整理出的疑点和间接证据,正式申请对李国栋、王哲、赵大海三起悬案重启调查。敲下最后一个字,点击发送,屏幕上的“发送成功”提示显得格外醒目。他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渐渐沉落的暮色,第一次感到一丝疲惫。希望,这份报告能敲开那扇紧闭的门。
希望很快被现实浇灭。
第二天下午,陈默被叫到了副检察长郑国栋的办公室。郑国栋年近五十,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是院里出了名的稳重派。他示意陈默坐下,亲自泡了杯茶,袅袅热气在两人之间升腾。
“小陈啊,”郑国栋端起自己的茶杯,吹了吹浮沫,语气温和,“你提交的那份报告,我仔细看过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茶杯里沉浮的茶叶上,“工作热情值得肯定,发现问题、勇于质疑,是检察官应有的素质。”
陈默的心微微下沉,预感到了“但是”。
“但是,”郑国栋果然话锋一转,抬眼看向陈默,眼神里带着一种长辈式的关切,“这三起案子,时间跨度不小,当年也都是经过正规程序调查、审理、结案的。卷宗我看过,结论清晰,证据链……在当时看来,也是完整的。”他放下茶杯,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你现在提出的这些疑点,比如法官升迁、证人变动,更多是事后的关联性推测,缺乏直接的、能够推翻原结论的实质性证据啊。”
陈默正要开口,郑国栋轻轻抬手制止了他:“我理解你的职业敏感度。但重启调查,不是小事。它意味着对过去司法工作的否定,会牵扯到很多人,耗费巨大的司法资源。尤其是在没有新证据支撑的情况下,仅凭一些‘巧合’和‘感觉’,就贸然启动,这……不太符合程序,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动荡。”
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意味:“明远集团是市里的重点企业,纳税大户,周明远本人也是社会形象非常正面的企业家。你报告中多次提到明远集团,这种指向性,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非常敏感。小陈,你还年轻,前途无量,有些事,要学会……适可而止。把精力放在手头正在处理的、证据确凿的案子上,不是更好吗?”
“郑检,”陈默迎上对方的目光,语气平静但坚定,“正因为缺乏直接证据,才需要重启调查去挖掘。法官升迁的时间点过于巧合,关键证人集体失联或证词固化,这本身就不正常。而且,这三起案件的原始卷宗里,都缺失了最关键的证据页,这难道不值得我们深究吗?放任这样的疑点,才是对司法公正的损害。”
郑国栋脸上的温和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严肃:“卷宗保管过程中出现个别资料缺失,虽然遗憾,但也并非绝无仅有。这不能作为重启调查的充分理由。至于你提到的其他疑点,我会让相关部门留意。但重启调查的申请,”他拿起桌上的文件,轻轻推回给陈默,“基于目前的材料,不符合规定,予以驳回。”
“郑检……”陈默还想争取。
“好了!”郑国栋的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这件事到此为止。你的报告我会存档。记住我的话,把精力放在该放的地方。”他重新端起茶杯,送客的意思不言而喻。
陈默拿起那份被驳回的申请,纸张的边缘硌着他的掌心。他沉默地站起身,走出副检察长办公室。走廊里明亮的灯光照在他脸上,却驱不散心头的阴霾。郑国栋最后那句“适可而止”和“该放的地方”,像一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他对体制内支持的最后一丝幻想。阻力,比他预想的来得更快,也更直接。
他回到自己略显拥挤的办公室,将那份驳回的申请锁进抽屉最底层。挫败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很快被一种更强烈的执拗压下。他拿出那个记录着所有疑点的旧笔记本,指尖划过那些名字和线索。系统内的路暂时堵死了,但他不能停。
就在这时,刺耳的消防警报毫无征兆地响彻整栋大楼!尖锐的声音撕破了检察院平日的肃静。
“怎么回事?”走廊里传来同事惊疑的询问和杂乱的脚步声。
陈默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他。他冲出办公室,顺着混乱的人流方向跑去。越靠近档案管理区,空气中那股焦糊味就越发浓重刺鼻。
档案室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几个法警正试图维持秩序。浓烟正从紧闭的门缝里不断涌出,里面隐约可见橘红色的火光跳动。消防员很快赶到,破开门,高压水龙喷射进去,白色的水汽与浓黑的烟雾交织翻滚。
陈默站在人群外围,脸色铁青。他死死盯着那扇被破开的门,看着消防员进进出出,看着被抢救出来的、边缘焦黑卷曲的档案盒被随意堆放在走廊地上。水渍混合着烟灰,在地面流淌成污浊的溪流。
“好像是电路老化短路引起的,”一个参与灭火的法警擦着汗,对旁边的人解释,“幸亏发现得早,火势没蔓延开,就烧了档案室靠里的一排架子……”
陈默推开前面的人,几步冲到那堆被抢救出来的档案旁,不顾上面的水渍和灰烬,急切地翻找着。没有!没有李国栋、王哲、赵大海的卷宗!他猛地抬头,看向还在冒着余烟的档案室门口,一个消防员正拖出一个烧得只剩下金属框架的档案柜残骸。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电路老化?偏偏是存放那三份卷宗的区域?他昨天才刚调阅过它们!那里面缺失的关键证据页,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指向过去的实体线索。而现在,连这些残缺的卷宗本身,都化为了灰烬和焦炭。
物证,没了。
浑浑噩噩地回到办公室,刺鼻的烟味似乎还萦绕在鼻尖。陈默瘫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已经完全黑透的天空,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几乎将他淹没。系统内的驳回,物理证据的毁灭……对手的动作精准而狠辣,毫不拖泥带水。
他需要整理思绪。他习惯性地伸手去按办公电脑的开机键,想将今天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档案室火灾的疑点,记录进那个加密的电子笔记里——那是他最后的阵地。
屏幕亮起,熟悉的系统登录界面出现。他输入密码。
桌面图标正常显示。他移动鼠标,点向那个标记着“工作笔记”的加密文件夹图标。
就在鼠标点击的瞬间,异变陡生!
整个屏幕毫无征兆地剧烈闪烁起来,色彩疯狂地扭曲、拉长,像是信号被强烈干扰的电视画面。紧接着,屏幕猛地一黑,彻底失去了光亮。主机箱里发出一阵短促而怪异的“滋滋”声,随即陷入一片死寂。
陈默僵在原地,手指还悬在鼠标上方。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
他猛地扑向主机,疯狂地按着电源键。毫无反应。他拔掉电源线,重新插上,再按。依旧一片死寂。主机箱冰冷得像块石头。
他立刻抓起办公电话,拨通了技术科的内线号码,声音因为急切而有些变调:“技术科吗?我陈默!我办公室电脑突然黑屏死机了!完全无法启动!对,就在刚才!请马上派人过来看一下!非常紧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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