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门锁那微不可察的滞涩感,像一根冰冷的针,刺入了她刚刚因为获得线索而升起的一丝希望之中。
他们来过了。或者,他们一直在。
第七章法庭对决
市中级人民法院第三刑事审判庭的空气凝滞而沉重。高悬的国徽下,深色木质审判席庄严肃穆,旁听席却稀稀拉拉,只有几个神情麻木的记者和明显是赵明一方派来的、衣着光鲜的男女。王建国的妻子,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农村妇女,坐在角落,双手紧紧攥着一个褪色的布包,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绝望的茫然。
审判长敲下法槌,沉闷的回响在空旷的法庭里扩散开去。
“现在继续审理被告人赵明涉嫌交通肇事致人死亡一案。请公诉人继续举证。”
坐在公诉席主位的刘志检察官清了清嗓子,动作带着一种程式化的麻木。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翻开面前薄得可怜的卷宗。林默坐在他侧后方的助理席位上,位置偏僻,几乎被阴影笼罩。她的目光扫过被告席。赵明一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他的目光偶尔掠过旁听席那几个派来的人,微微颔首,仿佛这不是决定他命运的审判,而是一场需要应酬的商务会议。
刘志的声音平板无波,像在念一份与自己无关的报告:“审判长,合议庭,公诉人向法庭出示的证据包括:案发现场照片、被害人王建国尸检报告、交警部门出具的事故责任认定书(因证据不足未明确责任方)、以及……部分证人证言。”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鉴于本案关键物证,如案发路段监控录像、肇事车辆行车记录仪数据等,因客观原因灭失或无法提取;关键目击证人张某某的证词前后存在重大矛盾,可信度存疑;且无其他直接证据能够清晰、完整地证明被告人赵明实施了肇事行为并逃逸……公诉方认为,现有证据无法形成完整的证据链条,不足以支持对被告人赵明的指控。”
他抬起头,目光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对着审判席:“因此,公诉人依据《刑事诉讼法》相关规定,申请撤回对被告人赵明的起诉。”
话音落下,旁听席传来几声压抑的惊呼,随即是赵明一方人员脸上难以掩饰的得意。王建国的妻子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瘫软下去,被旁边一位好心人扶住。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滚落。
审判长眉头微蹙,看向辩护席:“辩护人有无意见?”
赵明的辩护律师,一位头发梳得油亮、眼神锐利的中年男人,立刻站起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严肃:“辩护人完全同意公诉人的意见。本案证据严重缺失且存在重大瑕疵,根本无法证明我的当事人与所谓的交通肇事行为有任何关联。强行起诉不仅是对司法资源的浪费,更是对我当事人名誉权的严重侵害!我们支持公诉机关撤回起诉的决定,并保留对相关不实指控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法庭里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在每个人的胸口。刘志面无表情地整理着面前几乎空白的卷宗,准备结束这场早已被安排好的表演。
就在审判长即将开口宣布休庭合议的瞬间,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审判长!我有异议!”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声音的来源——那个几乎被遗忘在角落的助理检察官林默身上。她猛地站起身,动作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阴影无法再掩盖她挺直的身躯和眼中燃烧的火焰。
刘志愕然回头,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惊怒:“林默!你干什么!坐下!”他压低声音呵斥,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审判长也皱紧了眉头:“林检察官,请注意法庭纪律!你的身份是助理检察官,无权……”
“审判长!”林默的声音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更加清晰有力,穿透了整个法庭,“我以本案原承办检察官的身份,请求当庭补充提交一份关键证据!这份证据足以推翻公诉人关于‘证据不足’的结论,并直接指向被告人赵明的肇事及逃逸行为!”
法庭瞬间哗然!
赵明脸上的轻松消失了,他猛地坐直身体,眼神锐利地射向林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阴鸷。他的律师脸色剧变,立刻高声抗议:“审判长!这不符合程序!证据提交有严格时限!而且她已被调离本案,无权……”
“这份证据关乎案件真相,关乎死者能否瞑目!”林默毫不理会抗议,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它是一份由本案原法医鉴定人李正华教授提供的证词!内容涉及肇事车辆的关键特征及被告人赵明在案发后的行为!”
她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最内侧,取出一张折叠整齐、边缘有些磨损的稿纸。那不是打印件,而是手写的,字迹清晰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正是那天在老图书馆,李教授口述,她一字一句记录下来的内容。
“李教授因受到不明压力,无法出庭作证。但他愿意以书面形式,陈述他所了解的关键事实!”林默将稿纸高高举起,目光灼灼地看向审判长,“我请求法庭当庭宣读这份证词!”
整个法庭彻底炸开了锅!记者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举起相机,快门声此起彼伏。旁听席议论纷纷。赵明的律师脸色铁青,几乎要跳起来:“反对!审判长!这是非法证据!来源不明!证人无法质证!严重违反程序正义!绝对不能采信!”
刘志也彻底慌了神,他完全没料到林默会如此疯狂,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当庭发难。他试图抢夺林默手中的稿纸:“林默!你疯了!快给我!”
林默侧身躲开,紧紧护住那张承载着唯一希望的纸片,目光死死盯着审判长:“审判长!程序正义是为了追求实体正义!如果因为程序而掩盖真相,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那才是对正义最大的亵渎!王建国就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他的家人还在等一个答案!请法庭给真相一个机会!”
她的声音带着悲愤的控诉,在庄严肃穆的法庭里回荡,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耳膜。王建国的妻子仿佛被这声音唤醒,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茫然又带着一丝微弱期盼地看向林默高举的那张纸。
审判长的脸色极其难看。他重重敲击法槌:“肃静!肃静!”待法庭稍微安静,他看向林默,眼神复杂,有震惊,有恼怒,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动摇。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他沉声开口:“林检察官,你提交的这份……书面材料,其来源、形式均不符合法定证据要求。证人未出庭,无法接受控辩双方质询,其内容的真实性、合法性均无法核实。”他停顿了一下,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本庭认为,该材料不能作为本案证据使用。公诉人撤回起诉的申请,程序合法,理由充分。本庭予以准许。”
法槌再次落下,声音沉闷,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林默的心上,也砸碎了旁听席角落里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
“现在宣布休庭!”
林默僵立在原地,高举的手臂缓缓垂下。那张承载着李教授挣扎与勇气的稿纸,在她手中变得无比沉重。她看着审判长和合议庭成员面无表情地起身离席;看着刘志如释重负又带着后怕地收拾东西,刻意避开她的目光;看着赵明在律师的簇拥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领口,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胜利者的微笑,那眼神扫过她时,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嘲弄。
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她只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缓慢而沉重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冰冷的麻木感。她以为自己会愤怒,会绝望,会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质问。
但都没有。
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冷,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看着这庄严肃穆的法庭,看着那高悬的国徽,看着那些代表着法律和秩序的人们。规则。程序。它们像一张精心编织的巨网,看似公正严明,却能将真相牢牢困死,让罪恶在网外安然无恙。
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张被汗水微微浸湿的稿纸。李教授颤抖的字迹仿佛在灼烧她的指尖。她付出了巨大的风险,赌上了自己的前途甚至安全,换来的,只是法官一句轻飘飘的“来源不合法”。
这不是失败。林默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喧嚣散去、逐渐空旷的法庭,投向外面阴沉的天光。这只是一场让她彻底看清规则的游戏。她曾经天真地相信,只要证据确凿,正义终将战胜邪恶。现在她明白了,在某些时候,规则本身,就是为某些人量身定做的盔甲。
她小心翼翼地将那张稿纸折好,重新放回公文包最深处。动作轻柔,仿佛在安放一件易碎的珍宝,又像是在收敛一柄刚刚淬火、锋芒内敛的利刃。
游戏,才刚刚开始。而这一次,她不会再按对方的规则出牌。
第八章舆论风暴
雨水不知何时又淅淅沥沥地落了下来,冲刷着法院冰冷的石阶。林默站在高高的台阶顶端,看着赵明在律师和随从的簇拥下钻进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外面湿冷的世界,也隔绝了赵明最后投来的那一眼——那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近乎怜悯的嘲弄,仿佛在看一只不自量力扑向火焰的飞蛾。
轿车无声地滑入雨幕,尾灯的红光在潮湿的地面上拖出长长的、扭曲的倒影,像一道尚未干涸的血痕。旁听的人群早已散去,只剩下王建国妻子那佝偻的背影,被一位沉默的亲戚搀扶着,一步一步,艰难地挪下台阶,消失在街角的阴影里。她的哭声被雨声吞没,只剩下一个被彻底压垮的轮廓。
刘志夹着那个薄得可怜的卷宗,脚步匆匆地从林默身边走过,目不斜视,仿佛她只是台阶上一尊无关紧要的石像。他低声对着手机快速说着什么,语气急促,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急于撇清关系的焦躁。
林默没有动。雨水打湿了她的肩头,冰冷的湿意透过制服布料渗入皮肤,却远不及心底那一片冰封的荒芜。她攥紧了公文包的提手,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包内层那份折叠稿纸的坚硬棱角。那不是纸,是李教授赌上一切的证词,是她此刻唯一握在手中的武器,也是悬在她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她深吸了一口带着雨腥味的空气,转身,没有再看那象征着庄严与秩序的建筑一眼,径直走向了相反的方向。高跟鞋踩在湿漉漉的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孤寂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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